2018-04-13

                               军幕下的非主流报告

(一)重返粤西

风凉了,秋意渐浓,柏油马路上的蒸腾之气也渐渐消散了。在广袤的粤西大地上,那些注定要凋零的枯叶带着对绿树的无限眷恋,悠悠然地飘落下来。唯有小鸟却不曾为即将来临的冬季而担忧,依旧是欢欢喜喜的模样,在连片的芒果林中穿针引线地闹腾着。

绵延横亘的国道沿着蜿蜒曲折的海岸线,贯穿了整个粤西。在距离海鑫城四十公里的地方,国道开了个岔口,一个偌大的军营半个世纪以来安静地坐落于此。

上午十点半,一辆浅绿色的出租车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一位男子,身着一件麻布灰衬衫和藏青色的休闲裤,配上一双老式的帆布鞋。朴素的外表却藏不住那双深邃的眼眸,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朝部队大门走去。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凝视着大门右边的侧墙。大理石砌成的墙体并不高,朱红大字“87234部队”错落有致地镶在墙上。几颗弯眉状的翠竹,调皮地探过侧墙伸到了外面,正好垂在“队”字的后面,虽不至于勾住过路行人的头发,却别有一番风味。

他缓缓地走到墙根,麻利地点了一支烟,若有所思地看着墙上由两把尖刀和橄榄枝构成的队徽,清晰的纹理如同刀刻一般,图案下方赫然写着猛虎两个大字,庄严而肃穆。

他默默地矗立在那里,从未想过这面见证风雨岁月的侧墙会如此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的眼前。也许是离开的太久的缘故吧。他好像没有听到哨兵的警示,依旧驻足停留,默默地看着这几个字,不知是被往事勾起了深深地回忆还是感慨物是人非。哨兵走了过来,满脸严肃地说道:“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吗?请不要进入军事禁区。”他看了看地上的黄线。这才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他退出了黄线,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大门左侧的收发室。部队的大门与地方各种企事业单位的门不一样,它既没有铁门铁锁,也没有电子感应器,只有两个可以左右滑动的防撞栅栏。可别小瞧了这栅栏,它是由三根直径30公分铁柱子构成的三角锥状,,椎体上布满了30公分的钢刺,底部则有四个轮子,可以在轨道槽内进行左右滑动,却无法前后运动。这样一来可以有效地防止车辆急速冲撞,并以此达到控制车辆通行的作用。

栅栏门外是一个小巧的岗亭,其底座不足一平米,只够一个卫兵站立。这么多年过去了,哨兵依旧是那么英姿挺拔。卫兵头戴凯夫拉头盔,手持最新型的95—1型自动步枪,装配白光瞄准镜和枪刺。与抗日影视作品的枪刺不同,现在其实是一把多功能匕首,杀得了敌人,宰得了猛兽,剪得了铁丝,开得了啤酒,可谓是无所不能啊。虽然还没开封,但它的熠熠寒光,足以证明其巨大威力。那位哨兵表情严肃、身子提拔、四枚装满实弹的弹夹紧紧地插在子弹衣上,给人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当他走过岗亭时,内心咯噔一下。原来这位饱经风霜的哨兵是一位故人——战友元军,只不过岁月的痕迹在那张娃娃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变化。在那张娃娃脸上,见证青涩记忆的痘痘早已不见了,当年的那份可爱稚气也随之消逝了,连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也被一副偌大的墨镜遮住了,但从他的严肃的神情中,依然可以看出一个军人的傲气和一个老兵的自豪。

他扭过头朝这位昔日的战友微微一笑,表示敬意。而元军并没有认出他,毕竟眼前的这位跛脚的同志与昔日战斗英雄的形象相差甚远。在元军的记忆中,于志华是一个极其精干的小伙子,黑瘦黑瘦的,虽然是一名大学生士兵,但年龄并不大,乐观的性格使他脸上常常挂着灿烂的笑容。而眼前的这位同志,面色惨白身型消瘦,凹陷的眼窝上盖着一副蛤蟆镜,感觉整个脸都被遮住了。最重要的一点,当年志华的体能素质是没得说的,每次比武考核他都是冲在最前面,绝不是这番一瘸一拐的模样。而现在的他,走路姿势比较特别,左脚是用迈的而右脚却是用拖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右脚有毛病。“这位跛脚的同志是谁,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他为何要带上墨镜?”一团疑云笼罩在元军的心头,显露在紧锁的眉宇之间,时不时地为这位不速之客侧目,却至始至终没有认出他来。

志华来到门口左侧的接待处,透过一个小窗口,朝着里面的战士微微一笑说到:“同志您好,我去大队取个东西,前期已经通报过了的。”一位正襟危坐的小同志,看了看志华,目无表情地说:“请出示证件。”

他麻利地从右边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褐色小皮夹,取出证件递给了的这位刚正不阿的小战士,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小战士看了看身份证,再看看眼前的他,低头抬头反反复复,认真比对着,好像这里面有什么惊天的秘密。

志华本以为通过了,不曾想,小战士郑重其事地要求到:请把墨镜摘掉!志华不愠不火地朝他笑了笑,流露出一丝丝苦涩,淡淡地说了句:“你确定要摘下眼镜!”,

小战士全然不理会这句话,瞪着小牛眼瞅着他,好像在窥探魔术揭秘似的。话音刚落,志华轻轻地摘下眼镜。小战士顿时傻眼了,志华的左眼居然是假的,眼珠子纹丝不动,空洞无神,一条十几厘米的伤疤,从眉心位置一直撕裂至右眼眼角,划破了他的半边脸。

面对志华的残疾,小战士有些歉意,连忙说道:“于志华同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情况,请进去吧。”说着就把他的身份证交还给他了。他接过证件,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志华并不在意这种愕然,有些事情经历多了也就无所谓痛痒了。他转身朝着营区一步一步走去。


今天,于志华要去的是最前面的那栋楼,那个自己曾经战斗过的连队——钢铁四连。他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当年挥一挥手离开时,就不曾想过还会回来。今天他有又回来了,剩下的只是嘘唏和无奈。当连队越来越近时,他的脚步也越发慢了。正当他处在纠结当中时,迎面来了一辆东风大卡车。这种轻型卡车配着军绿色的涂装,方方正正地车头,后面是个长条形的车斗,车斗上面支着一个可拆卸的棚顶,给坐在后面同志们遮风避雨用的。作为部队摩托化机动的重要工具,它以自身优异的适应性和耐用性受到广大官兵的喜爱,。虽然它的外形其貌不扬,但柴油发动机的内心很是强劲,无论是拉上几十号人还是十来吨的重物,亦或是大量的轻拿轻放的易碎物品。可以带你跨过高山,闯过沙漠,驰骋草原,可以称得上军车中的AK-47。

当车辆驶过时,志华下意识地抬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是军人最起码的礼节礼貌,他始终没有忘记,即使是脱下军装的多年后。车辆也以一声响亮的喇叭声还礼,车头里的随车干部也向其挥手致意。军车轰隆隆地驶过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脱下军装很多年了,不免会感慨岁月如梭、韶华易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养成带手表的习惯。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时间不早了,他这才加快了步伐,匆忙忙地朝连队走去。

十分钟后,当连队呈现在自己眼前时,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内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阔别八年之后,他再一次来到老连队,那份细水长流的怀念在他的眼神中涌动着。现在是上午九点十分,整栋楼除了一名连值日外,空无一人。部队就是这样,什么时候,什么人,干什么事,都被事先固定好了,一年365天都极其有规律,你不会看到有什么闲杂人等。而今天他这个地方同志的到来,算是特例了。

他站在连队楼下,默默地看着老连队。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那么地熟悉,只不过人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于志华在楼前的石凳子坐了下来,仔细端详起这个令人魂牵梦绕的地方。

这么些年过去了,连队基本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三层小楼,每层十二间房,每个房间一面门一扇窗,整栋楼除了侧墙和楼后被贴上了一层灰白色的瓷砖,其它地方均被刷成了亮白色,连门也不例外。一楼正中间突出地方搭设了一个门厅,门厅的设置庄重简洁,两边的支撑墙贴满了暗红色的大块瓷砖,上面贴着十四个红色泡沫字,“钢铁精神,钢铁拳,钢铁四连,勇向前。”这些年来,在多少个魂回故里的梦中,他无数次高喊着这句口号,怀念着曾经的荣光岁月。门厅的顶部高约四米,浇筑着一层水泥,正好与二楼楼道相接。而营房前面是一个水泥篮球场,地面上涂上了色彩斑斓的油漆。在中间篮球场左右两侧各两个花圃,种着四颗说不上年份的大榕树。再往两边就是营区道路了,左侧还有个沙地铺成的器械厂,上面搭设了2副单杠、2副双杠和一个旋转梯,是大家在茶余饭后磨砺手脚的地方。






志华在石凳上歇了歇脚,便起身朝门厅走去。也许是他走路动作过于轻缓,连值日居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仍然在自顾自的忙着。志华离他大约两三米远,看着他正忙着也就没有打扰。这个小值日生,在他面前应该算是小孩了。

一脸的稚气,嘟哝着一个嘴,那瘦小的身型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志华可以肯定他是个义务兵。毕竟在这种野战部队,只要你稍加历练几年,无论当初多么地弱不禁风,都会有军人的那种血性。只见这位小值日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拿着小刀片,对着镜子不停地剐蹭。他手拿刀片的样子,像极了一位刮痧的老师傅。于志华一看就明白了。原来他是在擦玻璃,估计这种擦玻璃的方式只有当过兵的人才深有体会吧。

曾几何时,他刚入伍时,见到有人拿着刀片对玻璃进行剐蹭,还很是不解。后来等自己亲自上手后,才明白其中的奥妙。当年连队每次组织打扫卫生,全连人员齐上手,整栋楼大家都干的热火朝天。可窗户的擦拭却是个大难题。用麻布擦总是有灰尘落在上面,用水洗等干了以后还是有一道道地水痕,很是扎眼。那个时候他感觉很无奈,不管自己怎么使劲卖力的擦,总是有点小瑕疵。直到有一天,董班长告诉他可以用刀片和报纸试试,他才恍然大悟。从那以后,每次他总要先用刀片将玻璃上的污迹刮去,然后用报纸在玻璃上反复擦拭几遍,效果确实不同凡响,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这才是真正的窗明几净。

没想到这种方法一直传到现在,志华心中顿时感觉有少许欣慰,至少对得起当年班长的耐心教导,把这些好的方法和精益求精的工作标准传递给了后来人,并且志华相信这个传统将一直传承下去。其实擦玻璃只是连值日员的本职工作中的一个小项。在军队的条令条例上,对连队的连值日的职责,有着非常清晰的界定。

虽然连值日不像门岗哨兵那样全副武装,通常穿着一身洁白的军装,靓丽的皮鞋被擦得锃光瓦亮,貌似多了几分潇洒少了几分庄重威严。但他的职责却不少,平日里不仅要维护营区内外的环境卫生,还要看管好连队的营产营具,同时还要对外来人员做好接待工作,并且要及时检查连队人员的军容风纪。

到部队后,他就常听这么一句话,“一个连队的连值日就是这个连队的门面”。也就是说一个连队,如果他的连值日尽心尽责,那么这个连队绝对是光鲜亮丽,反之那就是乌七八糟杂乱不堪了。起初他并不怎么理解这句话,感觉连值日站在门厅那就像一尊活菩萨,纯属一个摆设。后来,他自己担负连值日后,当看到一个连值日前前后后忙碌的身影时,才推翻自己的内心的偏见。

看着这个小伙子忙碌的身影,眼神如此专注如此认真,志华都不忍心打扰他。最终志华还是在他身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连值日才慌忙转过身来,看着一个地方人员站在自己面前,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他上下打量着于志华,开口问道:“同志,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于志华慢条斯理地说明了来意。小值日员有些迷糊了,他皱起了眉头,一脸的迷茫,貌似并没有领会志华的意思。其实这次于志华来老连队,也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的。起初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再踏入这个营区,可当得知那个盒子被在南沙一位好心的渔民拾到交还给连队后。他才匆匆忙忙赶过来,为的就是取回那个盒子。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小值日还是积极地配合他,一边聆听一边点点头。前期连队首长有交代,十月九号会有地方人员来连队办事,要接待好。

听完志华的讲述,他随即转身往二楼值班室奔去。当他跑到门厅后侧的楼梯口时却停了下来,又跑了回来。志华疑惑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哦,那倒没有,你能不能出示一下证件。”

这么一说,倒是难住他了。刚刚进大门口的时候,他就把身份证押在门岗那了,现在到哪去给他出示证件啊,难不成又去大门口取证件吗,那不是耽误事吗。想到这,志华便笑着把情况给值日员说明了,希望可以得到通融。可没想到他还是个倔脾气,也不打电话核实情况,直接断定说:“没有证件,东西不能给你”。

这下可好,碰到个驴脾气,那就没辙了。志华想了想,随手掏出皮夹子,翻一翻看有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不经意间发现钱包的最里面夹层鼓鼓囊囊的,原来自己保存一个早已过期了的军官证,志华立马掏出来交给这个小战士。看到这个红本本,上面印着金色的三个大字“军官证”。小战士接过证件翻开一看,里面的信息一目了然。于志华,1986年8月生,山东淄博人,海军上尉军衔,不过在8年前就已经到期了。小值日员正犹豫呢!楼上下来一个士官,小值日员立即喊了一声班长好。

我是连队的军械员,值日员将志华的情况告诉了军械员。只见这位士官结过志华的证件,仔细端详着志华的照片,眼睛透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那位士官看了好一会,便将证件还给了他,并高兴地说道:“老同志,你先去会议室休息一下,我这就给您去拿东西”。说完,就利索地跑向了二楼。

片刻之后,军械员下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棕色的小铁盒,方方正正的同月饼盒大小,前面还挂着一把小锁。志华郑重地从军械员手中接过这个盒子,感受着那有着千金重的分量。志华长长地松了口气,自觉心中的那份牵挂也算有了着落。志华左手托着盒子,右手轻轻地摩挲着盒子,好像抚摸一个可爱的婴儿,眼神中喜悦而略带忧伤。

而这一切连值日和军械员都看在眼里,他心中不免疑惑,是什么东西让这位这位老兵如此动情,这般念念不忘。虽然心中有不解,但他两没好意思开口询问。毕竟这事涉及到个人隐私问题。就这样,他们三人相对而立不知多久,志华叹了口气抬起头,深情地说了声“谢谢”。

军械员倒是爽快,“没事,这是我该做的,再说队首长有交代,举手之劳而已。”说完他们都笑了,笑的如此灿烂,笑的那样似曾相识。

志华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便说到:“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说完就走上前一步,习惯性地伸出右手。看到这架势,小值日员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了。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与人握手,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他有些紧张,志华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想也是,这都什么年代,谁还兴这种告别方式,估计也就在老电影中才能见到吧。于是他慢慢收回置于身体前方空荡荡的右手。

可就在他收回的那一瞬间,军械员连忙走上前,用上衣擦了擦手,然后握着了志华的手,确切的说是抱住。上下晃动几下后便紧紧地握住,没有松开的意思,如同虔诚的信徒接到佛祖的圣谕般。这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转瞬间完成,虽说很是生硬,但不得不佩服小伙子的灵活劲。

志华能明显地感到他的激动,手心里都是细细汗水,加上他的手上的肌肤比较细嫩,握上去更加温润。同时他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就是手心的中央有些粗糙感,没错那是手茧,它们可是每一个四连人的成长见证。

看到他这个样子,志华没有吭声,内心既惊讶又激动。他多么想上前给他一个前辈的拥抱,而在内心深处志华已经笃定:静静地等着他放手,然后默默地离开。尽管当时他埋在心中多年的情愫已经被这双稚嫩的小手给掀起来了。当军械员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时,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突然志华发现一团团泪花在那双大眼睛中打转,感觉快要溢出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应该出来什么问题,伸去左手轻轻地拍了拍这个年轻士官的肩膀,安慰道:“小伙子,怎么了,啥事让你这么伤心。”而这一幕看得小值日目瞪口呆了。

军械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说道:“哦,主要是很久没见到过连队老兵了,这不是您来嘛,所有就比较激动,可自己不争气,一激动就让您见笑了。”说着他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军帽。

每一个军人会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内涵。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人们都坚信一句话:军人就要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志华也曾经认为:在部队这个用血性和坚韧铸成的钢铁围城里,最卑贱的就是眼泪。

听到这样的回答,志华笑着说“呵呵,傻小子,老兵多的是,以后有你见的”。说着志华便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向挥手道别,“不好意思,有点急事我先走了,感谢你们的接待。”

看着志华往外走,军械员有些着急了,但他却没有办法,正如古诗有云“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他看着志华走出门厅,朝大路走去,内心有一种说不清的落寞与遗憾。他不想将这种遗憾继续延续下去,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冲了出去追上了志华,神色慌张望着志华,气喘吁吁地蹦出了几个字:“你不能走”。

听他这么一说,志华淡淡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急事。”见自己无法挽留下来,小伙子更着急了,扑地冲上前去,一把夺过志华手中的小铁盒。又说道:“你就是不能走”。

这下志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军械员会跟他来这么一招。这要是换在平时,或者换成别人,定是不可能发生的。暂且不说抢到他手中的东西,即使抢到了那也要被他一顿收拾。志华看着这位战士,又好笑又好气,面露愠色地说:“把东西给我,我这真有急事。”

看到志华有些着急,他倒是乐了起来,有些得意忘形地说:“这个绝对不能给你,除非你留下”。

可这份得意像昙花一现般短暂,在接下来的5秒钟内,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大家目瞪口呆。就在那一瞬间,志华左脚一个箭步跨到军械员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锁住他的喉咙,用力往后一推。

小伙子还没来的及反应,整个身体便往后倒。此时志华用自己的右腿稍稍托一托其背部,以免他摔在地上太疼了,同时用右手夺过其手中的铁盒。此时,军械员已经摔倒在地上了,他看着志华细心地擦着那并没有灰尘的小铁盒,夹在自己的腋下后一瘸一拐地离去。留下这位士官在风中凌乱。这番肢体冲突也让他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啊。他立即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本想往前冲过去,可当志华回头撇了他一眼时,他便知道自己没戏了。可他依旧冲了上去,这次他没有去抢铁盒子。而是跑到志华前面,伸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种情况,志华还是第一次遇到。看样子是绕过去了。索性就不走了,志华双手插在胸前,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看见志华停住了,他也算舒了口气。连忙解释道:“我们连长有交代,您来了以后,一定要把您留住,等他们中午回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你不早说。你有没有你们连长的联系方式,我跟他说一说就行了,省的为难你。”

“那也不成,那也算没完成任务”。看着这个倔小伙子,志华有点哭笑不得了。可那边的事情还等着他呢。

志华细细想一想,既然已经来到老连队了,也应该去看一看,不说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那些跟自己一起战斗过的兄弟吧。

没办法了,他只好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他简单说了几句,军械员并没有听得太清,好像是把车票改签之类的吧。他那苦大仇深的脸顿时乐开了花,说着就把志华往连队领。边走边嬉皮笑脸地说:“老同志,您的身手可真不错,一点都不减当年啊。我要是有您那两下子就好了。”说完他就憧憬起来了。

看着军械员那个憨样,他拍了拍其宽实的肩膀,故作轻巧地说:“这还不简单,多摔几次就行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着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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