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2日,在第38届世界遗产大会上,由中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联合申报的“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获批,锁阳城正式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中的一部分。
锁阳城,原名苦峪城。位于今甘肃省酒泉市瓜州县城东南约70公里的戈壁滩上。距离敦煌约180公里,位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再向西北方向走几十公里,过了星星峡,就是新疆境内了。瓜州境内有疏勒河水系,河岸绿洲,农垦、放牧很多。自张掖向西,一路数百公里的戈壁荒漠,唯独到了瓜州境内,不仅出现了大规模的绿洲植被,甚至还有双塔水库,沙漠中的绿洲,至此相信。它始建于汉、兴于唐,废于明。历经千年,仍然伫立。
历经千年风霜,古道早已废弃,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从酒泉出发前往敦煌,一路向西,越走越干旱,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唯有两边天际的山脉连绵不断。走到瓜州附近,临时起意,改道前往锁阳城。只记得道路残破,数次磕到车子底盘,几度担心轮胎出问题,幸而有惊无险到达锁阳城遗址。
在古代的丝绸之路上,锁阳城是一个重镇,东西来往的客商官兵必定在锁阳城修整,补充给养。但古道早已被如今的G30连霍高速、G312国道所取代,古道究竟怎样走呢?其实结合地形图一看即知。
疏勒河自祁连山西段奔腾而下,经昌马乡开始扩散为冲击扇面。玉门位于东面,锁阳位于西面,古人要从玉门前往锁阳,必定沿冲击扇面边缘,依山傍水而行。那就是锁阳古道。
锁阳城在汉代为敦煌郡冥安县治所,西晋为晋昌县,隋为常乐县,唐为瓜州郡。后历经战乱,明王室闭关后遭废弃。锁阳之名,民间传说为薛仁贵曾在此被困,大军依靠锁阳为食坚守,后改其名为锁阳城。实不可取。锁阳之名,应为当地人俗称,因城外遍地生长一种叫做锁阳的植物,而得其名。锁阳之物,物如其名,可以益阳补气,甘甜可口。
在我们从瓜州向锁阳城行进的路上,还遇到了几座古城废墟,不由得惊叹。瓜州县属大陆性气候,主要特点是降水少,蒸发大,日照强烈。年平均降水量45.3毫米,蒸发量3140.6毫米。同时位处河西走廊最西端,远离人口密集的中原区域,免受改朝换代的战乱波及。这两者的共同因素,让瓜州境内保留了大量的古城、古墓遗迹。
这样的古城遗址,在瓜州境内的公路旁,随处可见,少说也有五六处。从这些废墟城墙的高度、厚度,可以想象出其尚未损毁时的规模宏大,以及汉唐时代的人马喧嚣。
汉武通西域之后,在河西走廊上依次设置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并以此四郡为主体,修筑自阳关、玉门关至今甘肃永登县的长城,在当时被称为河西汉塞,由烽燧、城障、邬院、出入境关卡等组成。军事要塞从疏勒河流域一直延伸到古盐泽(今罗布泊)。锁阳城应该就是此时修筑而成。
盛唐之际,锁阳城是四路烽燧的辐合之地:一路由锁阳城向东北,直抵酒泉:一路向北,跨越疏勒河干流折而西北,直趋伊州(今新疆哈密); 一路向西,直达敦煌;一路向南,沿榆林河谷,过愉林窟,进抵雍归镇(今甘肃肃北县石包城)。可见,锁阳城自汉至唐,在长达一千余年的岁月中,都是陆上丝绸之路的重镇。但可惜的是,即便是目前国内保存最完好的古代军事防御体系标本,也已残破不堪,毕竟已经经历了至少600多年未经修缮的岁月。
苍凉是这里的唯一色调,入城需要乘坐游览车,景区工作人员陪同才能入内。游览车沿着蜿蜒的道路前进,举目四望可以依稀看到锁阳城镇的绿洲。从讲解中,逐渐还原了这座千年之前的古城。
锁阳城城墙采用版筑夯土法建成,在夯土层中均匀安插木骨墙筋,称为紝木,以此加固城墙。虽经数百年沧桑剧变,木骨早已腐朽不存,但城墙上分外明显的洞眼说明了它们曾经的存在。城分内外。城墙采用夯土版筑,长四五百米不等,总面积约28万平方米。一道500米的隔墙,将内城分成了东西两城。其中,东城较小,是子城,为衙署驻地,也是驻扎此地军官及其家属的驻地;西城较大,是罗城,为商业区和居民区,也是驻守士兵的居所。外城面积数倍于内城,约80万平方米。
内城城墙基宽19米。虽经风雨剥蚀,残高犹有10米许,顶宽4米左右,足可容得下双马并行无碍。内城四角均建筑有角墩,尤以西北角墩最为高大——用土坯砌成高约18米,是瞭望敌情、俯瞰全城的制高点,已成为了锁阳城的重要标志。
雄关已逝,唯留黄沙。站在城墙之上,工作人员遥遥指着南方的一片戈壁,说在那里,有一片长宽各数公里的魏晋墓葬群,其中珍宝无数,目前已被保护起来。包括锁阳城在内,这里四处都是现代的监控设备,摄像探头,红外光谱,24小时保护着这座千年之前的古城,以及周围的古代墓葬和建筑群。可以做到让盗掘者无所遁形。
谈到盗掘者,便无法忽略晚清那段中国文化的黑暗时光。众所周知的莫高窟、黑水城等大批珍贵的经卷珍宝被英国人斯坦因、俄国人科兹洛夫盗走。斯坦因也曾来到过这里,不过幸运的是,除一些基本的调查勘测外,他并没有发掘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是不幸中之万幸。
很多人都知道西宁有一座塔尔寺,我也去过那里。锁阳城也有一座塔儿寺。就在锁阳城的东北方向不远处,大唐西域记中说,大德高僧玄奘法师前往西域时,曾在此说法半月有余。不管千年前如何繁华,如今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有一些断垣残壁。贞观之时唐皇帝禁止百姓私出关外,玄奘是偷逃而出。他昼伏夜出,到达瓜州后,面临了一个严峻形势:从瓜州向北50余里有瓠芦河,洄波揣急,深不可渡;其上有玉门关,是西去的咽喉,盘查甚严;关外还有五座烽燧,相去百里,中无水草。玄奘无奈在瓜州逗留了长达一个多月,就是借住在这座塔尔寺里。
而后,凉州发来的通缉文牒到了瓜州,曰:有僧字玄奘, 欲入西蕃,所在州县宜严候捉。一个名叫李昌的州吏因崇信佛教,对玄奘网开一面,撕毁文牒,劝他早早离去。玄奘不肯放弃,坚持等待,终于遇到了一个叫做石磐陀的胡人,帮助他从玉门关上游约十里之地,河流狭隘仅丈许之处,伐木为舟,过了玉门关。出关之后便是所谓八百里莫贺延碛,有五烽在其中,流沙遍地,飞鸟不生。是今天玉门关至罗布泊一带,石磐陀得知玄奘并未得到许可,担心祸延己身,在玄奘发誓不会说出自己之后,恭送玄奘离去。这些故事悉数记载在玄奘的徒弟慧立为表彰其师功业所著的《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里。
塔儿寺遗址,它是少数民族祭祖的祠庙,现屋宇无存,只有一座高1米多,用土坯衬砌的大塔和五座小塔,塔原为白色,如今石灰剥落,面目全非。残塔的风格很明显,覆钵式塔身,只是塔内的文物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一腔黄土。
在距离锁阳城不远,有两座石窟——榆林窟和东千佛洞,描绘了六幅“玄奘取经图”。它们都是大幅经变图中的插图,所谓经变画,就是采用绘画的形式将佛经内容表现出来。这样可以让更多未接受过文字教育的信众了解佛法的精深和佛国世界的宏大。
佛窟中的经变画描绘的画面大体一致:玄奘双手合十,面向菩萨恭敬行礼,身后一人胡人模样,头戴发箍,毛发旺盛,牵着一匹枣红马,正是石槃陀。两人一马,像极了《西游记》中唐僧与孙悟空师徒二人的形态。而壁画的创作年代是西夏,早于《西游记》的诞生数百年。
离开锁阳城,我们驱车前往敦煌莫高窟。
——周游世界的一头读书牛(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