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彭,是我们初中语文老师。他姓彭,“酒壶彭”是班里同学偷偷给起的名字,不过这名字形容他也是最确切不过了。
初中时,语文试卷满分120分,每次考完试,别的班级老师都在比较谁班里的超过九十分的学生多。这时候,每个老师最期待的也是酒壶彭的统计结果。只见酒壶彭拿着统计结果皱皱眉,挑挑眼,慢慢悠悠的开腔:“这次平均分93分,100分以上的18个,其中110分以上的有8个。”别的老师,每当这时都会迅速围过来,拿走统计表,看看是不是统计错了。经一番确认无误后,又会一窝蜂般将酒壶彭围起来,七嘴八舌的要取经。等众人慢慢安静下来,酒壶彭一开口却是:“走,我们喝酒去庆祝庆祝,费用AA制。”其他老师瞬间目瞪口呆,晚上还要继续批改试卷,现在哪有心情去喝酒呢!这样的例子真是举不胜举。
酒壶彭每天吃饭都要喝上两杯酒,还自称“饭后两杯酒,活似赛神仙”。不管遇到开心的事还是伤心的事,他也都要去和两杯,还总有自己的理由。开心了,他说这是要庆祝,不开心了他说这是解闷。不久,我们初一快结束的时候,就得知他要调到我们县城的一所高中了,这是上自习时,酒壶彭喝醉了来我们班说的。虽然我们舍不得他,但也是真心为他的升迁而高兴。
这天,又是一个晚自习,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顿时在班里炸开——酒壶彭出车祸了。原来,因为要离开了,酒壶彭又吆喝着要和各种老师以及身边的人喝酒庆祝,大伙也就没有推辞。结果,又是一场大醉,他醉了无数次走了无数次都没事的。这一次,却在自己家小区门口的拐弯处忘记拐弯,人连摩托车一起钻到了路边的沟里,又接着被狠狠甩出了几十米。
上天丝毫没有眷顾他,小脑受损,从此课上妙语连珠每半分钟就能爆出一个笑点的那张嘴,说话变得不利索,正常沟通都快有问题了。再也不能写他最自豪的行书和楷书了,他给我们手写的课件突然变成了珍藏版。他的两条腿,也变的一条长一条短了。这是我第一次去医院见到他的景象,回家后我大哭了一个多小时。
第二次去看望他,是我初中毕业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约了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找他报喜。在他家里,他给我们看了他正在练的毛笔字,给我们讲为了恢复他每天绕着操场跑二十圈。聊了一些他的、我们的其他近况,然后他亲自下厨为我们几个人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在他的坚持下,几个男生陪他喝了几杯啤酒,他说:“这习惯是改不了啦,饭后一杯酒,赛似活神仙哪”。吃罢午餐,他提议去爬我们那儿有名的卧佛山。
开始爬山,我们几个人还兴冲冲的跑在前面,他也不和我们争,笑吟吟地说:“我在后面保护你们几个。”慢慢的,山路越来越陡,小路上各种杂草越来越多,我们几个人都开始气喘吁吁,不愿走在前面了。只见,酒壶彭脸不红气不喘,虽然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但是丝毫没有降低他的速度。走在前面,他一边拨开杂草,还一边介绍路边的花草树木,我们才知道原来这座山上还有那么多的宝贝,恨不得把它搬回家,也疑问他怎么知道的。看着我们疑惑的表情,他淡淡地说:“这两年为了恢复身体,每天来这里慢慢的我就对他们了如指掌了。哎,唯一辜负的就是酒了。”听到他的解释,我们不禁莞尔。
又坚持了一会,我实在累的喘不动气,一屁股坐在路中央不动了。其他几个同学看我如此,也都慢慢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休息一下。酒壶彭看我们如此,便也停下来,告诉我们还有四分之一的路程,接着开始给我眉飞色舞的讲笑话。我望着他,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他站在讲台上,我们坐在下面,他手舞足蹈的给我们讲解成语典故,讲解文言文,时不时的教室里便哄堂大笑。他就像有魔法一样,不管你上课前是什么状态,只要他一出现,你立马就变得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休息了一会,我们一鼓作气爬到了山顶,稍作驻足,他为我们讲解了山顶的寺庙和建筑,便开始下山。他依旧走在我们我们前面,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我放佛看到了一股倔强的力量在前面指引着我们,在坚定地告诉我们,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你向前的步伐。
转眼,大学又要毕业了,酒壶彭,你现在还每天围着操场跑二十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