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约旦——蓝色大海到红色沙漠

在一个星期天下午,我用一支钢笔创造了约旦。                                                                                                                                      ——温斯顿·丘吉尔

今早吃着早饭,突然怀念起中东吃的鹰嘴豆泥和被其他小伙伴评价为“齁死人”的甜点,瞬间觉得该为约旦补一篇游记了。

跟爸妈说过年会去约旦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那是哪里。是啊,怎么描述约旦呢?亚非欧三大洲的交界地带?安静平和的中东后花园?欧洲帝国主义们在一战后瓜分中东画的一小片土地?总之,不管怎么描述,他们都没在爷爷家的世界地图上找到约旦这个国家。因为它真的太小了,小到国土面积只有山东省的一半多一点,人口也不及上海市的一半。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在中东政治舞台上并不怎么活跃的国家,带着它缤纷的色彩,成为了我2020年春节的避风港湾。

安曼

落地首都安曼的阿里亚皇后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气不太好,落地签小哥帮忙出关,换钱,然后买了当地的SIM卡,就去往酒店了。一路上看着这个起起伏伏的土黄色的小城,不得不感叹,“七山之城”的称号名不虚传。不管是叫Ammon,还是Philadelphia,还是Amman,它都是那座历经了不同王朝文化洗礼,千年风沙侵蚀,依然屹立在这里的一座黄色的破旧的小城。安曼确实是破旧,老城区基本上没什么红绿灯,马路随便穿,时不时就会堵车,一下雨街上都是黄色的脏水。撑着伞踩着黄色的雨水穿梭在老城区,街边店铺清一色的阿拉伯男子们都在热情地招徕生意,但凡你跟他们眼神对上,绝对会邀请你进店看看他们的产品。路边挑了几个冰箱贴,但是还是想感叹一句,真的很丑啊,而且质量很差,因为回来以后发现有几个吸铁石已经掉下来了TOT。穿进一条特别窄的巷子里,里面有小吃,通过肢体语言比划买了份falafel炸丸子,好像只花了0.25jd。转身又进了对面一个阿拉伯大爷开的石榴汁店买了一杯石榴汁。外面下雨,于是他邀请我坐着吃完丸子喝完石榴汁再走。他英语很差,于是又是一个肢体语言+蹩脚英语的沟通过程。大概对话就是:你从哪里来;中国;哦,我喜欢中国,中国人特别聪明......跟他学了一句阿拉伯语谢谢shukran就走啦。

杰拉什

杰拉什有个很好听的外号——罗马以外的罗马(A Rome away from Rome),因为它保留了罗马人时代的建筑风格。这座存在过千年的古城,因为地震被掩埋,其实出土也不过一百多年。哈德良门,竞技场,罗马剧场......无一不见证着罗马时代的统治。进入罗马剧场的时候,会有贝都因人跑出来吹拉弹唱表演,然后要主动帮你拍照再索要小费TOT。其实本来对这种行为也算理解了,毕竟这传统也是游客纵容造成的,不能让他们自己背锅,我自己默默远离就好。然而,当我在一个地方拍照的时候,因为无意挡住了一个贝都因人跟其他小伙伴的合影,竟然被这个贝都因人呵斥了。当时内心就在画小圈圈,从那一刻开始不太喜欢他们。

城堡山

城堡山是俯瞰整个安曼的绝佳位置,站上城堡山,看着黄色的安曼,更能体会到这座七山之城的魅力。奈何当时天气不太给力,进入城堡山之后不久就风雨大作,我们在山顶博物馆里避雨了一会儿,就回到车上了。响应Be local的旅行理念,我们晚上去了Beit&Sitti(祖母的厨房)学做约旦本地菜,同行的还有几个其他国家的外国人。晚饭的时候我跟一对英国母女,一个北欧过来的小团坐在一起吃。母女中的母亲住在英国,女儿住在澳大利亚,已经出来旅行了两个半月了,还会继续下去,真是令人羡慕。她们会毫不避讳地说出住在一起确实有时候需要磨合,比如母亲会说自己睡觉打呼,女儿也会直白地说对我睡眠很浅。那个时候我们的聊天还是旅行,澳洲大火,中国的鼠年,以及教她们说恭喜发财。

尼泊山

爬上尼泊山的时候,又是风雨交加,冻得瑟瑟发抖,然而还是向西眺望了耶路撒冷,回味了摩西的出埃及记,先知摩西带领他受苦受难的希伯来子民颠沛流离披荆斩棘通往上帝许诺的流着奶与蜜的迦南之地。向导每每跟我们提起以色列的时候都不承认那是一个国家,提起耶路撒冷的时候都说那是被偷走的土地。然而当我回来看完《我的应许之地》之后,很多东西真的是无解。比如犹太人认为这片土地几千年前就是他们的土地,是上帝许诺给他们的流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只不过后来他们被驱逐流散在世界各地。再后来欧洲开始的迫害犹太人的运动中,他们决定重返这片土地。而在阿拉伯人眼中,这不是历史,这是犹太人自己虚构的故事......犹太复国主义虽然成功地占领了巴基斯坦部分土地并且建国以色列,然而他们却被3.5亿的阿拉伯人包围着,被15亿穆斯林包围着,犹太人是否可以继续掩藏在虚拟的犹太国家的构想里,未知。

死海

从尼泊山上下来,就一路开往死海了。向导当时告诉我们,请记住尼泊山上的风雨大作和寒冷,因为到达海拔以下400米的死海后你将感受到一个温暖的夏天。运气特别好,到达死海以后雨过天晴,在死海边上看了一场日落,晚上无边泳池游了一个泳,灰常惬意。第二天一早又是一个天晴,必备项目自然是死海漂浮和涂死海泥,慵懒的度假风真是让人舒畅。哦,对了,因为装x,还把中东的LP掉到了死海里,也算是特别的纪念了(但是这是小花的,庆幸自己带的两本新书没有带下去hhh)。

佩特拉

一座玫瑰色如一半时光老旧的城市。这座曾经盛极一时的纳巴泰王国的首都,孕育着纳巴泰文明,崇拜着自己的大山神。所有的文明都有一个汲汲以求却不可得的目标——征服时间。他们致力于开凿宏伟的卡兹尼神殿,剧院,市集,坟墓,以为这样就可以通往不朽,然而总是事与愿违。这座曾经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最终也被废弃,被掩埋,直至19世纪英国人探险重新发现它,挖掘它,再次站在世人面前。

对佩特拉小城的第一印象是日落,车子一路翻山快到佩特拉的时候伴着雪景看了一场意外的日落,觉得很美。第二印象是人。晚饭是一个当地人家家访和晚饭,女主人蒙着黑面纱,让我有一种距离感。当然这种距离感是来自我以前的经历,之前去土耳其乡下工厂的时候,我们从车里出来进酒店的那一路,被所有当地人像动物一样盯着,那里的女人无一不是蒙着黑面纱的,那时心里有点害怕,由此而产生的距离感一直存在着。然而饭后我们坐在房间聊天的时候,把男生都赶出去,然后女主人摘了面纱给我们看她的脸,不说惊艳,却也好看。 作为三个男孩两个女孩的妈妈,她给我们讲了她的婚姻故事和她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让他儿子做翻译,还给了我她的Facebook希望我能加她(很遗憾我平时不翻墙好多年不用了)。本以为穆斯林的女人都会看不惯我们, 毕竟我们这么张扬也不包头巾,可是你看,完全不是这样的啊,她也对我们好奇,也愿意与我们交流。从这一刻起,心里会想着再回来一次。

好了,接下来就是此行一大重点了——佩特拉古城的日与夜。

当晚夜游佩特拉的时候天气很好,走在狭窄的蛇道里,仰望天上的星星,不经意的一瞬,就会戳中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吹笛人的表演和灯光秀确实很一般,单调的重复,然而,这就是当地的特色呀,总不能要求所有地方的灯光秀都像外滩一样吧哈哈,既来之则安之。总之,这个夜晚虽然寒冷,却也不错。

第二天的日游佩特拉简直就是人生中最难忘的回忆了,别样的大年三十。早晨的时候狂风大作,伴有阵雨,瑟瑟发抖中随着蛇道走到卡兹尼神殿面前观瞻。继续往里走了不久,就开始大雨,被困在一个小店里烤火撸猫狼人杀。雨小了之后继续往里走,放了一首张信哲的《爱就一个字》,迎来了短暂的天晴,吃了个午饭,开始自由探索。我们沿着一条小路攀山,走进了一些贝都因人的山洞,看着他们骑着驴在山崖上自由行走,还真佩服他们的胆量技能。期间遇到一只贝都因人养的狗,大概是太久没见到人了?竟然非常激动地朝我扑了过来,并且扑了一次还不够,每次都要加速跑地扑,内心OS: 幸好姐姐长得比较大只,稳。准备下山返程的时候,雨又开始大了,我们加快速度朝蛇道走去。就在进入蛇道的时候,贝都因工作人员开始示警,要求我们加快脚步,因为要洪水了。我的天哪,之前纪录片里看的佩特拉伟大的蓄水工程啥啥的,文字的描述都不如现场展示来的让人记忆犹深。因为内部是洼地,所以我们在蛇道相当于是逆流往外走,一开始还想避开水深的地方,各种绕弯走。然而水势变大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了,索性随便踩,淌着水出去了。伴随着贝都因人的hurry up,hurry up,总觉得自己跟小伙伴们在大逃亡,并看着吉普车从里面接了更多的“难民”出来,想着自己怎么就没晚点也蹭个吉普车呢?出来上车以后,马丁靴里灌满了的水,啊,新买的靴子,就这么废了TOT。好在通行的小伙伴都非常乐观,大家车上讨论着人生最难忘的大年三十,和佩特拉一起逃难的交情。

红海

转眼从风雨交加的佩特拉逃到了夏日度假风的红海,这一路的元素还真真是丰富多采的,春夏秋冬都要体验了。到亚喀巴港的时候天气非常好,一路开车看着这约旦内陆的唯一港口,劳伦斯拼了命打下来的城市,如今真是安静而平和。乘着豪华邮轮出海看了一场日落,玩了两把狼人杀,完美落幕。

瓦迪拉姆

这是这趟旅程的尾声,也是高潮。瓦迪拉姆,玫瑰色的沙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的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遗产,《火星救援》里马特达蒙种土豆的地方,阿拉伯人民起义的时候劳伦斯的根据地,据说他的自传《智慧七柱》也跟这里的地貌有关。这里有大气磅礴的无边沙漠,有久经风沙侵蚀的岩石,也有细腻的无处不在的玫瑰色的沙子。坐在吉普车的后兜里驰骋在粉红色沙漠海洋的时候,用小音箱里放起了《沙漠骆驼》,感觉很配。中午在沙漠里,就着沙子,品尝了贝都因兄弟的updown side鸡肉饭,从包里掏出一瓶海天招牌拌饭酱,秒光。一下午都坐在吉普车后兜里跟着贝都因兄弟们到处驰骋,遇到好看的地方就停下来拍照,最后挑了一个日落点,静静地坐着,看一场日落。

晚上住在沙漠里,大巴车开不进,又是寒冷的冬夜里在吉普车后兜里吹了十几分钟的风才到的火星帐篷,看着天上的星星,真的一切都值了。在火星帐篷的这一夜,没有时差,是睡的最香的一夜,一口气睡了十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满天繁星包围下觉得特别幸福。

第二天吃了早饭,一起去骑骆驼啦,真的好高,骆驼起身的时候真的吓到尖叫。骑了10分钟的时候就开始觉得不舒服腿酸屁股痛,真的没办法想象当年劳伦斯这个英国人是怎么骑着骆驼在沙漠不眠不休跑三十几个小时的,这个疯子。结束之后从骆驼上下来之后,给了牵骆驼小男孩小费之后,他竟然还给我们表演了沙漠骆驼吸烟,我的天原谅我是个没见识的姑娘,我当时真的是震惊了,还录了个小视频,背景里全都是我因为没见过世面发出的震惊的笑声。但是我不得不说,这骆驼吸烟跟ke药的嗨点有的一拼啊,真真真太嗨了。

骑完骆驼就要跟瓦迪拉姆告别了,回安曼,然后回国啦。回去的一路上回味我们一起走过的城市,它们历史悠久,色彩鲜明,各具特色,共同组成了这趟难忘的旅行。在佩特拉的卡兹尼神殿前感叹人类的善于创造,心灵手巧;在瓦迪拉姆星空下感慨宇宙之大,人类之渺小。不得不再次回味纪录片COSMOS的结尾那段话,就借用它作为本篇流水账游记的结尾吧:

“在那里,那是家园,那是我们。在那里,你爱的每个人,你认识的每个人,你听说过的每个人,在这世上存在过的每个人,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聚集在这里的,是我们的欢乐和痛苦,是成千上万的宗教信仰、意识形态,和经济学说每个猎手与觅食者,每个英雄与懦夫,每个文明的创立者和毁灭者,每个国王与农夫,每对年轻的爱侣,每一个母亲与父亲、充满希望的孩子们,发明家与探险家,每一位高尚的教师、每一位贪腐的政客,每一位超级明星、每一位最高领袖,人类史上的每一位圣人和罪人,都生活在这里,如一粒微尘,悬浮在一束阳光之中。地球是一个很小的舞台,在浩瀚的宇宙背景下,想想过去的血流成河,那为帝王将相而流的血,只为让他们在光荣和胜利中,成为瞬间的伟人,占有那一个小点中…那一小部分。想想那无尽的残酷,图像里那一个像素点的某个角落的民众,每天把这残酷施加到与他们没什么区别的另一个角落的民众身上。他们为何常常误解,他们为何渴望杀死对方,他们的憎恨为何如此狂热。

我们在装模做样,我们自以为很重要,妄想着我们人类地位特殊,在宇宙中与众不同,这一切,都因这泛着苍白蓝光的小点而动摇。我们的星球,不过是一粒孤独的微尘,笼罩在伟大的宇宙黑暗之中。

我们默默无闻,沉浸在无尽的浩瀚里,没有一丝线索显示,除了我们自己,还有谁能拯救我们。地球是目前已知唯一有生命的世界,生命再无其他去处,至少在不久的将来,亦是如此。没有外星球,供人类迁移,只可参观,不能定居。不管你喜欢与否,现在,只有地球供我们立足。据说研习天文,可以让人谦卑,塑造人心,磨炼个性,也许再没有更好的方法能比这遥远的画面更好地显示出人类的自负与愚蠢。

对我而言,它强调了我们的责任,要对人更友善,懂得珍惜与爱护,这泛着苍白蓝光的小点是我们知道的唯一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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