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离家出走的小黄鸡

齐帆齐微课



(1)

接到娘的电话,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急促。

终于,我听清楚明白了,是她最喜欢的小黄鸡,那只生鸡蛋的母鸡,不见了。

我长长松了口气。

不意为然地,我开始安慰她:也许小黄鸡有了更好的归宿,也许离家出走了,更坏的结果,无非是被黄鼠狼吃掉了。

“你不懂,你不明白”。电话里,娘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凉。

我怎会不懂,这只小黄鸡生的鸡蛋,我娘都攒下来,等她的儿女,我和弟弟妹妹们回家享用,当我们走的时候,又用来填满我们随身带走的包裹……

我娘养的鸡生的蛋,蛋黄特别大,颜色也特别黄。

(2)

每天早上,娘把米糠和一把切得细细碎碎的青菜,拌了,倒进鸡棚里那只破了边的盆里,鸡棚在院子的一角。

娘再学着鸡叫,“咯咯咯、咯咯咯”叫了几声,那只小黄母鸡,就第一个从某个角落冲过来,“咯咯大,咯咯大”地,啄起来。

鸡吃米的时候,娘会跨进鸡棚,去那一堆用稻柴做成的鸡窝里,翻找半天,摸出一只,或者几只鸡蛋。

春天的时候,娘捉了十来只鸡,最最会生蛋的,就是这只小黄鸡。

个头不大,浑身的毛紧致非常,鸡蛋又是一只一只,从身上掉下来,天天不落。

小黄鸡,一身黄毛,仅尾巴上高高翘起的一撮黑毛。鸡冠是一点点红,小眼睛滴溜溜地,吃米的时候,头部摆动着,左一下右一下,看看我娘,又低头用尖喙,寻找吃食。吃饭喝足后,便用一只脚独立,很快就融入到香甜里,安安静静的。

这天,我娘又学着鸡叫声“咯咯”、“咕咕”地喂鸡,一二三……她发现,那只她最爱的黄母鸡,没有头一个冲了来,娘已经觉得不对了,又数了几遍,少了一只。

这只黄母鸡,在十来只鸡中,鹤立鸡群,不但吃东西最厉害,生鸡蛋也最勤快。

娘可以肯定了,小黄鸡没有了,不见了。

这只高大的鸡棚盖建的时候,是紧靠在院子东南角的围墙上的,虽然围墙建了多年,早已面目全非,破败断垣了。这只个鸡棚是紧靠在围墙边,到也弥补了那块的空缺的遗憾,相得益彰。

当娘发现,她心爱的小黄鸡不见了踪影,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推开自家院门,转到围墙的外面。

围墙外面,是零乱的空地,被我娘开垦后,种上了零星的疏菜,几行青菜、几棵茄子,一棚豆角,几根南瓜,零零落落的。前一阵,村里又有人来挖排水管道,几根破旧的管子凌乱地,堆在柴草秸秆的中间。

阳光暖烘烘的,娘沿着围墙,走了几步,就到了鸡棚的位置,围墙上赫然就看见了一个深深的洞,娘伸手去洞里探了探,刚好容入我娘的一只大手。

娘开始心慌了,她沿着围墙,一路“咯咯咯”呼唤着,很快来到后院的树林里。回答她的,是“哗哗哗”风吹树叶的声音。

(3)

娘坐在门口的台子上,细数着太阳,从东边升起,又落到西边的山脚下,多少个日子就这么倏忽而过。

某一天,她突然感觉门口有异样。

“叽叽叽”,是小鸡的清脆叫声,而且就在大门外。

娘的脑袋探出门外,一只黄色的母鸡,带领一群小鸡站在那里,不,是6只小鸡。

这是一个雨天的早晨,没有太阳,黯淡的光线下,它们看起来一律都是泥土的颜色。

是娘养殖的小黄鸡,又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6只小鸡仔。

欣喜的我娘,没有大声喊叫,也没有试图上前,她只是像傻子一样呆呆地站着,生怕一动,惊了那一家子。那神情,就像是等了一生一世的谁一样,心里却是喜欢得要起飞。

第一时间,我娘打电话告诉我喜讯。我也是一路飞奔而来,用我娘一样的眼神,凝望着那一家,一群黄色的小可爱,围在老母鸡肢膀底下。

(3)

小鸡从胚胎到出生,大约要一个月吧。

这一个月中间,它是如何筑巢、如何渡过一个个阳光灼热、风雨交加、飘摇无助的日子的?

那母鸡孵小鸡时,是谁喂它吃,喂它喝的?

还有鸡的天敌,或许黄鼠狠、野猫、流浪狗,这只小黄鸡又是谁护着它,又是如何一次次躲过外敌的侵袭的?

没有人告诉我答案,让我伤透脑筋的答案,注定是个迷。也许,这个迷底在鸡棚后面,填充在围墙上,某个洞隙里?

但有一个答案,是肯定的:那只小黄鸡不是负气离家,跟人私奔了,而是自愿且主动离家的。

水落石出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小黄鸡的离家,深藏着一个值得我和娘致敬的理由。

它是为它的下一代,寻找一个好的环境,它要在那最佳环境里,繁衍它的小宝宝。

我知道的,敷小鸡需要一定的温度、湿度。娘的这只小黄鸡,一定是很灵敏的,它知道,哪里的环境、风水适合它。

这真是一只特立独行的、胆大心细的母鸡,为了繁衍自己的下一代,也算是拼尽全力了。

首先它要冲出鸡棚,然后,再找到容身之所。

天下的母亲是相通的:母亲有责任和义务给儿女一个最好的生存环境。

现在,时机成熟了,小黄鸡又带着它的一家子欢乐大搬迁,又投奔它的老东家来了。

整整齐齐的一家,又来安营扎寨了。

我可不认为,又是老母鸡经过周全考虑的结果,我把这一切看作,天下母亲对儿女亲情的本能。

(4)

世间万物皆有灵。

我的心里轰隆隆的,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悲喜交加的娘,手忙脚乱的,赶紧拿来食物和水。

瞧这一家子身上的毛,个个黑腻污垢,害得我和娘伤心侧目,心酸不已。

“咯咯咯”老母鸡,又在叫唤,确确实实,这是一只有格调的鸡。

人世的温馨是什么?

我为小黄鸡的壮举而感动。

我更为天下,不顾一切为了儿女的母亲,点赞。

齐帆齐第2期28天写作营(24)篇2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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