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我躲在洁白的棉被里小声抽泣着。但我知道，我瞒不过床边的母亲。
我听到了母亲同样压抑着的哭声。
我没胆量掀开被子安慰她，可能更是没有脸面。棉被下，黑暗没有光，我害怕，我悔恨，可是，我还是杀了自己的孩子。
1
这几天母亲为我承受了很大压力。每日担惊受怕却要在我爸面前强颜欢笑。她没敢告诉我爸，可能她怕我爸打死我。
为了瞒过我爸，母亲骗我爸说我得了妇科病。
我爸一脸紧张“严重吗？多久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母亲笑着说“没事，女孩子脸皮薄，又是妇科病，怎么好意思告诉你做爸爸的。明天早上我带她去医院看一下，晚上就回来了。你别跟去了，让孩子不好意思。”
我爸松了口气，叮嘱母亲小心看护我。
第二天母亲带着我到医院。
医生是个戴着黑眼睛的中年妇女，检查后说“吃堕胎药了？”
我低着头没吭声。
“现在的女孩子啊！你这种情况必须清宫。”
“清宫！对以后影响大吗？”母亲急忙问道。
“做父母的要看好孩子，他们不懂事你们大人也不懂事？流产对健康影响很大，年纪越大越明显。别听外边说什么手术微创什么的。真是这样怎么会有人做一次就没生育能力的。现在的孩子啊！”
我把头压得更低。
母亲带着哭腔“一切麻烦医生了。”
病床上，打了麻药的我，意识越来越模糊。床边两个带着口罩的护士像地狱来的无常，我要挣扎，却失去了四肢的联系。
绝望中一个无常向我走来。
“回来了。医生怎么说？治好了吗？”我爸看着我苍白的脸色，问母亲。
“没事了，做了个微创手术。医生说好好养养就行了。”
深夜。
母亲坐在床边，我用被子遮住脸。不知过了多久，母亲叹了口气起身“这件事就我们两个知道，对谁都不准说。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不是我女儿。”
我抽动着肩膀，我知道母亲气我不争气，不懂事。
黑暗中，没有依靠，没有温暖，没有安全，我抱着双腿缩在墙角。
2
他肤色黝黑却有着让女生羡慕的鹰嘴鼻，五官分明，身材中等，是一个看着不出众却也不丑的男生。
朱觉在大一就开始追我。
我不讨厌他却也一直没答应。后来在同学的撺掇下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我才发现原来爱情这么甜蜜，原来朱觉这么帅气。朱觉对我太好了，无微不至。
大二暑假，我和他一起旅行。
路上，他卖萌装可怜，充分利用了我对他的爱拿走了我的初夜，没有做保护措施。
回来后我一直担心怀孕，他却毫不在意，拥我入怀“我会负责的。”
是啊，他一直是个负责人的男人，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有朱觉在身边，确实什么都不用怕。
第二个月，例假迟迟不到。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开始嗜睡、偶尔想吐。我紧张，慢慢演变成惊恐。
我去找朱觉，他一脸不可思议，紧接着竟和我一起惊恐。
“怎么办？”
“...”
“你说怎么办？你不是会负责吗？”
“我，你让我回去想想怎么处理。”
第二天，我支付宝中多了一千块钱，朱觉打来的。
朱觉失联了。电话一直关机，他给我留言说他母亲生病要他请假回家。
这就是你说的负责吗？
反应越来越强烈，绝望中，我只好回家找父母。
母亲出门买了早早孕，确认我真的有了。
她站在我旁边，指着我的脑袋一直骂，满腔怒火发出的咆哮却比密谋中的地下党大不了多少。
我哭了。
发现怀孕我没哭，朱觉跑了我没哭，母亲骂我第一句后我就哭了。
母亲骂着骂着抱着我陪着我一起哭起来。
两个可怜的女人满身的委屈和害怕却连放声大哭的机会都没有，我哭得更加伤心。
3
母亲带我去医院做B超“恭喜啊，小孩子已经有心跳了，再过半个月就能基本稳定了。不用担心，保持好好心情。”
这是个噩耗。
母亲拉着我的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最终停在一家药店门口。离开时手上多了盒堕胎药。
水端到我面前后，母亲摸着我肚子“外婆竟然亲手杀了你。”
听到“杀”字我胆战心惊，这才反应过来，我要亲手杀了我自己的孩子？
母亲走了出去。
我含着泪吃了药“一切都结束了”。
没想到几天后开始出血。母亲吓坏了，骗我爸说我有妇科病拉着我到医院做检查。
4
一个月后朱觉回来了，邋遢、肮脏。
他堵在我面前说他当时很紧张，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出去散散心。现在他想明白了，他会负责到底。哪怕孩子生出来都行，他打工养我和孩子。
我笑着问他“是谁把我打胎的消息传给你的。”
朱觉愣了，
我甩开他的手，
越走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