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抄手游廊向前走,转过一个弯,来到一间房子的门口。这是一间阴室暗房。
这是一间木头结构的房子,飞檐斗拱,木格的门窗,雕刻的花纹很考究。往里面看去,现在是下午四点,外面还有天光,里面已经黑洞洞的了,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等着我进去。
这里面错综复杂,跟迷宫一样。房梁上贴着黄纸画的符,有的地方还能看到当年那场大火的痕迹。墙壁和梁柱都熏黑碳化了。甭说住人,看样子少说都好几十年没人来了。
要只是老房子那种特殊的腐朽味道那都好说,这里透着一股腐烂的气息,估计对身体没好处,没有窗户通风,不能长时间待。
说起来吴家当年那场大火,牵扯出一件怪事。这件事到现在我们家都还三缄其口,因为那件事实在太怪异了。
当年的事距离现在,也仅仅只隔着几代人之近,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我还挺喜欢来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闲逛,揣测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也不是为了什么也不是图什么,就是感觉有意思。
我跟着地上的脚印,突然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一个人形刚迈出半步,僵在那里,如果我能看到脸,他的表情一定是一脸惊恐, 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扭头就跑,我一愣神儿的功夫,就丧失了所有先机,眼看着就不可能追得上了。
我心里直打鼓,纳闷这人怎么看见我转身就跑了?我有那么吓人?
刚才那个人吓得够呛,那人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抬手冷不防碰到一样手感很奇怪的东西,再一摸,浑身的汗毛都起来了。
也不好说是本能还是职业病,警惕性一下提起来了。
屋子里面光线不好,我打开手机显示屏,凑着那冷冷清清的荧光看去,那东西的形状很怪异,像是一棵灵芝。
我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手感是冰冷的,而且表面疙疙瘩瘩的,灵芝不是这个触感,更像是没有生命的死物。
我拿起来一掂量,就肯定这是金属的。用手擦了擦上面的落灰,就发现这东西分正反面。一面较光滑一面较粗糙,一摸粗糙的那面我就感觉不对劲,手感告诉我上面有东西。
我把手机亮度调高,照着那东西仔细去看。但还是不行,我都快贴到脸上了还是看不清楚,陈年的污垢几乎把里面的缝隙填满了。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我很好奇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时候大脑里其实已经有好几种猜测了。我一边不着边际的瞎猜,一边楞楞的出神,随手就去翻那东西的正面,这时候突然就看见,里面一张巨大的怪脸冷冷的看着我。几乎跟我碰上鼻子了。
手机的冷光下,那张脸毫无感情,青惨惨的一脸木然,直直的盯着我。这种近距离的惊吓,根本没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我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我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冷静下来之后,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我把手电打开夹在下巴胸前,腾出手用指甲去抠,清理的过程中就发现,手摸上去粗糙的地方其实是纹饰和浮雕。上面全是绿铜锈,不过保存还是比较完好的,纹饰清晰可见,手电光下可以看到,有鸳鸯花鸟鸾凤等等,铸工精细,活灵活现。我之前以为是灵芝伞把的地方,其实是古镜的铜纽。
如果说这是一面铜镜,那我刚才看到的那张怪脸,就应该是我自己?这闹得,我差点被自己吓个半死,我有那么难看?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那人看到我扭头就跑,他是不是把我当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这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让别人传出去我还混不混了。尤其是三哥,让他知道了,就相当于这行都知道了。
我再一翻,那张怪脸果然还在。不过这一次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可是疑问随之而来,我手上拿的这面铜镜,只有半块,那剩下的半块去哪了?
刚才看的太马虎,现在蹲下来仔细端详。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我手里这半块平平无奇的古镜有什么特别之处。盯着看了半天,眼睛又干又涩,脖子也僵的受不了。就在我活动颈椎的时候。
以前听人说,难受的时候,就用头对天写一个正字或者惨字。我试了试,感觉好多了。就在我摇头晃脑的时候,冷不防,眼角的余光好像就瞄到了什么东西。
我正低头写竖的时候,我就看到,镜子里面好像有一行影子一闪而过。再定睛一看又不见了,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突然间灵光一闪,好像有点悟了。
我把头低的很低,然后用余光去瞄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突然就看到光滑的镜身上面,用小篆阴刻了一行小字。这是特殊工艺加工过的,我一点点摸索找视线的角度,发现只有低头低到下巴紧贴胸口,用眼睛的余光看镜子里的自己时候,才能看到这行字。有点类似低头翻白眼的动作。只要头的角度稍稍一偏,就立刻消失看不到了。
我保持这个姿势,低头看着镜子里的这张面无表情的脸,竟然如此陌生,翻着白眼,透着一股子怨毒,好像被女鬼附身了一样。
这里的环境鬼气森森的,气氛这么诡异,那个人一定误会了。
这里光线暗,看着有些模糊,我走到有光线漏进来的地方去看,发现写的是半首诗,道是:
“世间只有颠倒配,
哪有才子配佳人?
异梦如何结凤鸾,
鸳鸯枕上慢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