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馨逸999
01
初识他时,她还是一个刚刚迈进大学门槛的小学妹。带着一丝稚嫩,和不知天高地厚的畅所欲言,立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地谈起自己的最初理想。“嗯,我叫多黎。我本来是想学习这个学校的法律,结果高考填志愿时,勾选了服从调剂,就被分配到这个专业了。”多黎嬉笑着。“哦,是吗?”史密确认。“嗯。我对法律很感兴趣。”多黎点着头。“哈哈......我刚好是法学院09级的学生!”史密如是说。“哦?那以后可要多向学长请教了!”多黎躬身。“欢迎交流!”史密大方回应。
多黎其实从来没觉得学长会喜欢她。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大学刚开学时,恰巧碰到中秋节,老乡会聚会,多黎没去。于是学长给她带来精心准备的中秋小礼物,约她在那个最能代表优乐大学的石雕前见面。聊了一个来小时,便分道扬镳回了各自的宿舍。多黎不太记得关于那个学长的事,那天从遇到到分开,基本上都是她在说起自己的事,而那个学长却很少提及他的事。她想,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大概以后不会频繁往来吧!
开学第二天,舍友都到齐了,于是大家开始在QQ上加舍友。多黎的手机有点问题,便让舍友加她。同意好友时,发现一个陌生的号码,网名是“星之声”,签名是“星不遥远,我在眼前”。“嗯?是谁呢?”多黎心里想着。“喂,星之声是你们里的谁吗?”没人回答。以为是条件搜索加好友的无聊人士,多黎便没有通过验证。和那个学长聊过之后,多黎了解到是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回去便同意了好友验证。
襄国是一个奇怪的国度,大学新生入学时,都必须参加军训。说起来这个军训也不过是过个过场罢了,但襄国年年举行,并且相当盛大。多黎对军训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说不上厌恶也说不上喜欢,就只是跟着教官重复每天的“基本功”。中场休息时,多黎注意到班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同学关系亲近,后来从八卦舍友的口中了解到他们已经开始恋爱了。
“恋爱是什么样呢?”多黎坐在桌前拖着腮想。从小到大,多黎从未经历过恋爱。当身边的朋友恋爱时,她不是旁观者,就是电灯泡或者感情顾问。她很难想象,有一天自己会和一个人成为如美佳眷,从此眼里心里只此一人。
02
“明天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消息框里跳出这句话。“嗯,是真诚的邀请呢!要去赴约吗?”多黎咬着指头想。“去吧,学长看起来像个靠谱的朋友,应该不会有坏心思。”思想至此,多黎回道:“好,明天12点学辀食堂不见不散。”
关于这次邀约,多黎犹豫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从外表看,多黎是一个热情的人,可观摩内心,却会发现她意向不到的低沉压抑。多黎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尤其不擅长与男士打交道,所以这次赴约算是鼓足了勇气。一顿饭吃下来,史密不见一点异样,而多黎却是挪了好几次凳子,还是觉得忸怩不安。
爱情是怎么发生的,多黎已经不记得了。她能记得的不过是那个男孩子说话时跳转自如的双眉,以及谈论情感时声带里自带的款款深情。似乎有那么一瞬,她突然就对他着迷了,以至于完全忘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的理想型。
史密略带惊讶,看着这个小学妹笨拙地牵起自己的手,一言不发拉着往前走。“嘿,所以……”史密得意地摇晃起她的那只手,眼瞅着她,满心欢喜。多黎不说话,轻轻扬起个笑脸,算是对史密的回应。她没那么开心。关于未来,她比他更加害怕。
牵手事件之后,史密好几天没有联系她。“也许,他只是开开玩笑吧!”她想,“所有的那些告白,都只是另有其人的演示。”她佯装镇定地不去理睬这件事。骨子里的骄傲,已经让她养成了不去攀附任何人的习惯。
军训很快就结束了,原定于本月最后一天的老乡聚餐如期举行。多黎刚到校不久,又不认路,便请求同专业的学姐同行,始终没有联系史密。吃饭间隙,多黎去了个卫生间,刚出来便撞到史密。她礼貌性地回了个微笑。那天两人的相处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状态,直到回到宿舍,多黎收到学长的消息:“国庆打算去哪儿玩?”“我还没想好。”“那我来安排吧!”“嗯。”
没有诘问这几天的失踪,始终配合。多黎以为自己在这段感情里会一直这么理智,却没料到,有一天她也会变成一个纠缠不休的丑陋女人。
03
优乐大学的金秋十月,带点儿凉意,却又不觉得忧郁。小河边还没落下的杨柳叶,在光影下摇曳生姿,微风一吹,便像个欢快的小姑娘,乐得完全忘了形象。多黎在这美丽的校园里怡然漫步。巍然的图书馆,金黄的银杏叶,偌大的田径场,尽收眼中。“嘿,多美呀!”多黎眯着眼,扬起嘴角的弧度,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这句不经意的赞美,像是对新学校的认可,也像是对这场未知结果的感情的期许。
中午到学辀食堂,史密已经在那儿等她了。“走,打饭去吧!”“好!”优乐大学每年的扩招,所迎来的一批批吃饭人口,总是毫不留情地体现在每天的午饭上。“你好,借过!”“你好,借过!”“你好,借过!”……几经周折,多黎终于挤出了人群。抬着饭四处寻索,却没有找到史密的身影,只好焦急地等在原地。“嘿,你在看谁?”多黎感觉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回头一看是史密。他提着两杯蜂蜜柚子茶,等到坐下吃饭时,放一杯在多黎面前,细心地为她插上吸管。多黎有点儿感动,却说不出表扬的话来。
说实话,史密很照顾多黎。从他们认识开始,他就承揽了她的所有难题。但这种照顾,总是让多黎隐隐不安。所以他每次为她做点什么时,她总是会说:“我自己来!你别这样!”关于这些问题,史密也和她沟通过:“我是你男朋友,帮你做点什么是应该的。你只要负责夸夸我就行了。”可多黎哪听得进这些!她所认为的恋爱是平等的,因为平等,所以不能麻烦别人。但她却忽视了最主要的问题:照顾你的人通常是渴望被照顾的。是呀!所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是偿付这顿饭的方式各有不同罢了。
多黎的拒绝和高冷终于激怒了史密。刚入冬不久,史密就因为一件小事向多黎提了分手。这支傲娇的玫瑰花第一次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眼泪汪汪地说:“可不可以不要分开?”史密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多黎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回到宿舍,舍友发现多黎泛红的眼圈,都一起劝她。脑袋里乱哄哄的,多黎感觉白天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越到夜深人静,思维越是活跃,多黎转辗难眠,想着今晚注定无觉了。过了许久,大概是凌晨两三点,多黎才感觉意识逐渐模糊,艰难睡去。第二天醒来,多黎脑袋很疼。她拿起手机,给史密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是真的就结束了吗?”多黎忍不住淌下了眼泪。
04
几天后班级聚餐,多黎心情巨烂。本来不想去,但想着这个一百多人的超大号家庭也没有几次团圆的机会,便收拾收拾情绪前去了。入座后,和同桌的同学闲谈了几句,菜便上来了。抬起筷子,举目四望,多黎实在是在无从下手。菜品倒是多,但大多是本地菜,让多黎这个南方人很难为情。每道菜尝了一遍,多黎便没有心肠吃了。
“这是你们点的啤酒。”服务员把一打啤酒放在了多黎面前。多黎不明所以然地问旁边的同学:“怎么,会有酒?”“辅导员没来,大家就点了啤酒助兴。”多黎对面的一个女同学回道。这时候,多黎正沉浸在浓郁的心伤里,一看见酒,便忍不住提起一瓶,就往嘴里灌。没人劝她。大家也刚认识不久,没人知道她的酒量。
她倒是喝得欢了,可苦了她的舍友。三瓶啤酒下肚后,多黎有点飘飘然了,又是哭又是闹的。舍友一看不对劲儿,马上把她架着回去了。刚一进校门,多黎就不闹了:“”对面走过来的那个人,好熟悉,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哦,是史密。他来干什么?“”
史密跟多黎的舍友打了个招呼,便接过了醉酒的多黎。“你来干什么?”“你说呢?”多黎有点不耐烦:“你回去吧,别管我!”史密不为所动。多黎一把挣开了他,可身体却有些摇摇晃晃站不住。史密赶紧跑过来扶:“不是不要我管吗?”“你……”“我送你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舍友已经走光了。多黎知道自己眼下这个情况,不可能一个人回到宿舍,便任由他扶着,不再挣扎。
第二天多黎醒来,意识到昨晚是史密送她回来,但又觉得自己酒后很失态,怕被笑话,于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这一招成功地蒙住了舍友,可一接到史密的电话就暴露了。“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要你管?”“我怎么就不能管?”“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做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了。”“真的吗?”多黎声音有点颤抖:“对,你以后别管我了。”“我懒得管!”史密也有些生气了。
多黎更是生气,一把挂掉电话,直呼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不明所以然的室友们面带疑惑盯着她。意识到自己的神经质,她带笑面向她们:“没事儿,不用管,一个疯子。”多黎这人是一个奇葩,无聊了想吃东西,生气了想吃东西,开心了也想吃东西。她呆坐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可消遣的,便出门了:“我吃饭去了。”“不是还没到吃饭时间吗?”下铺竹子小姐略带不解。“嗯,我没啥干的,早点去把饭吃了。”多黎解释道。
去学辀食堂必经的一条路,路过优乐大学的石雕,那也是多黎和史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而今天,史密像是算准了多黎会经过那里,一直在那里等着。果不其然,才不到一刻,多黎的身影就映入眼帘。明明早就看到史密站在那里了,多黎却好像并没有看见一样,低着头径直走了过去。“黎。”史密在身后叫到。多黎回头,正好看到他那满脸谄媚的笑。奇怪,别人这么笑,她肯定是不以为然,可史密这么一笑,却逗乐了她。
那次就这么和解了,可后来的争吵也很多。多黎说她记不起争吵的原因了,大概双方都有不对的时候。每次吵闹之后,多黎都很生气。但无论多黎怎般生气,史密总有办法哄好她。当然,也有史密无故生气的时候。一般这时候,多黎都会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但也有秘方能安抚好史密的情绪。
05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或平淡,或快乐。一年多以后,史密通过了襄国举行的律师从业资格证考试,多黎也跟着很高兴。史密说,很高兴有多黎陪着他度过这段备考的艰难日子,他说他很爱多黎。但多黎却不开窍,她甚至忘记了给史密准备礼物。而史密呢,却挑了一个多黎生气的日子,把礼物送给她。那天,史密饱含爱意地把项链戴到多黎的颈子上,而多黎却全程都在哭,不是感动地哭,而是伤心的哭。
这是史密不知道第几次表现得很无奈,而多黎也很给力地没有停下来。过了很久,多黎哭不动了,史密过去抱她:“不哭了吧?”多黎小小地点点头。这会儿,多黎才注意到那条银色的项链,问史密:“很贵吧?”史密吻了吻她的眼睛:“不贵。总觉得你脖子上缺个东西,就买了。”多黎刚刚哭过,带着哭腔声音沙哑的说:“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史密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没关系,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那年冬天,史密决定带多黎回家见父母。南下的列车穿梭在皑皑白雪里,也穿梭在多黎心里,时时儿的提醒着这个女人,即将见到下半辈子的家人。生性孤冷的她,从未想过以后要融入到另一个家庭里,不免有点紧张。她盯着冒热气的白开水出神,却不小心打了个寒颤。史密看在眼里,从行李箱里拿出好几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这次的旅程比多黎想象的要顺利得多。史密的弟弟史林很热情,兑现了曾经承诺的做饭给多黎吃;而史密的妈妈也很喜欢多黎,一直劝她多留几天。多黎去史密家的事没有告诉父母,不好答应,只含糊着说着急做一些事情,要赶回家里去。史密的母亲见留不住,便也没多强求,只说明年再来。多黎嘴上答应,心里却想着,明年的自己和史密,缘分又该到了何处。
多黎自觉在史密家的表现并不好,但史密却告诉她,他的妈妈很喜欢她,总问她近况。多黎很开心,心想着,以后结婚了,婆媳关系友好是一件好事儿。但是,会是一家人吗?那位友好的中年妇人会成为她的婆婆吗?或者,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渡缘的人。多黎陷入深深的焦虑。
06
快乐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半年后,史密毕业了,面临找工作的问题。多黎告诉他,回家乡去吧,父母有什么事,在近旁,也好照料。史密思索了一段时间,也觉得自己是一个顾家、有乡土情结的人,便决定前往故乡。而那个暑假,多黎也得与同班同学前往漠烟,完成三个月的实习。
离别的那天,史密有一个饭局,是同班同学的聚会。多黎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史密打电话过来,心里很着急:“再不走,一会儿就赶不上火车了!”刚好这时,史密打来电话:“我喝了点酒,你能来接我吗?”多黎急冲冲地跑过去,在学术交流中心酒店的门口找到了他。“怎么喝这么多?”多黎埋怨道。“以后都见不到了,就喝得有点多。”“嗯,好吧。”
“咱们赶紧走,一会儿赶不上火车了。我送你去车站。”多黎一只手拿着他的背包往背上挎,一只手拎着他的一只胳膊。“黎。”史密面带醉意地叫着多黎。“嗯。”多黎回应。“我一定会娶你。”史密像万圣节要糖果的小孩子一样,说着甜言蜜语。“好。”多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一定会娶你,我一定会娶你,我一定会娶你……”史密重复着。多黎知道这是史密喝多了,可心里还是暗自高兴。
结果好像高兴过头了,没喝醉的那个,被喝醉的那个,带着坐错了公交车。到中途时,多黎才发现坐错了公交,赶紧拉着史密在最近的一个站下了车。史密摇头晃脑:“黎,我可能真的喝多了,今天只能靠你了。”这是史密第一次喝醉,后来多黎回想说。“嗯。”多黎点点头,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拽着醉酒的史密,想走到路边去打车。
然而就在这时,多黎从某宝上买的人字拖夭折了。“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多黎心里想道。再看看旁边这个醉得连路都不认识的男人,多黎果断拾起拖鞋,光脚拖着行李箱,来到路边,招手打车。虽然这里处于襄国的中原地区,但盛夏的中午地面温度恐怕也高达40度。在打车时,多黎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喜欢这个男人。可看着他那醉酒的可爱样子,也不计较了。
到车站后,多黎与史密相拥告别。多黎提醒他别到车上就睡着了,注意小偷一系列话,便回学校了。多黎回宿舍后,向舍友竹子小姐吐露当日的遭遇,体贴的竹子小姐立马打了一盆冷水给多黎泡脚消暑。而另一面,史密也发来信息:“已上车,勿念。”多黎想起史密醉酒时说的那些话,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但她却不知道,潜伏的危机正摧毁着他们的这段感情。
07
史密离开后,多黎为了准备英语四级和期末考试,每天都泡在图书馆、自习室,史密免不了埋怨。因此,当多黎回到宿舍打开视频时,史密总会略带疲倦的说:“你回来我都快睡着了。”多黎不是个性情中人,但也算明君,从此总是早半个小时回去。两人在这点上的时间冲突,算是微微得到了调解。
虽然异地,但两人的恋情依旧如常甜蜜。那些隔着屏幕都能嗅到的恋爱的酸臭味儿,在每晚的视频时间刺激着多黎舍友的鼻子,引得她们总要说出几句话来羞多黎。多黎生性腼腆,不是红了脸,就是慌忙掩住屏幕,然后着急地对史密说:“我要睡了,明天给你说哈。”多黎从未向史密解释过这件事,史密却免不了猜疑。
尽管在一些事情上,两人的观点很不同,但在某一件事情上,两人的想法却是一致。那就是认定对方,并为了未来的生活,各自努力。多黎想变得更优秀,以照料日后两人的生活;史密想准备好一切,迎接多黎来云度共度余生。但生活并不是一位仁慈的老爷,冥冥之中,它总要教会你点什么,以辛狠的姿态。到那时,你会认命,或则挣扎,直到现实世界被打乱,不得不重新开始。
所有的浪漫似乎都发生在美丽的夜晚,尤其是那种能看见满天繁星的仲夏夜。多黎从自习室走出来,望着那些微笑着对自己眨眼睛的小天使,想着要是史密在就好了,他那300度近视的眼睛,肯定会把那些小可爱说成是耀眼的钻石。“那该多有趣呀!”多黎想着,不经意说了出来。
回到宿舍,多黎发现史密打了好几个电话,赶紧给他回了过去:“阿密,等久了吧,我又回来晚了。”“你猜我在哪里?”史密神秘地问道。“你不是在云度吗?”多黎不理解他这样提问。“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史密语气沉稳地指挥。“你回来了?”多黎瞬间惊喜得眼里泛光。“嗯。”
多黎立马百米冲刺到窗边,大力地拉开窗帘,四处张望。许久,才明白这是个玩笑:“你骗我!”“没有啊。”“那你在哪儿?”“看天上。”多黎木然地看向那些小星星,不明所以然。“今晚月色真美!”史密的话在耳边响起。多黎沉吟了一会儿,再抬头看天空时,仿佛真的有一轮圆月挂在那里,瞬时笑靥如花:“我这儿也是!”
08
七月份来得那么急,一点也不让人放松。学院为了学期计划,用两天的时间火速完成了所有的考试。休息一天,多黎便和其他同学一起,前往漠烟实习。去往漠烟的途中风光旖旎,多黎的眼睛紧盯着难以移开。大巴车呼啦啦地开过田野、村庄,驶进了如梦如虹的夕阳里。多黎也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笑着、乐着看那更北处的山水景色人家。
然而,事情的进展并没有那么顺利。刚到漠烟的第一天,多黎就和唯一的好友竹子小姐闹了矛盾,实习单位的员工宿舍WIFI也很不稳定,加之工作地的闭塞烦闷,多黎免不得疏忽了史密。史密也不抱怨,只是一改往前的热烈状态,每次谈不了几句就言累了。多黎白天工作繁琐,也没空去计较是否果真如此。
虽然是实习生,可实习单位依然要求不能将手机带到工作场所,多黎便将它存在了更衣柜里。而史密白天也有工作,不会在上班时间联系她。那天却一反常态,多黎刚一下班,手机便一直响个不停。多黎一看手机,是史密打来的,没多想就接了。史密一开始跟往常一样,聊着那些亲戚长短、工作生活,没有任何异样。聊着聊着,史密突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黎,我有话想对你说。”“说吧!”多黎很放松地准备听着。“可是,我还没想好。”史密话语里有点紧张。“是很重要的事吗?”多黎问道。“是。”史密轻轻作答。“那,等你想好了再说吧!”多黎并不着急要知道。
第二天同一时间,史密又打来电话:“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你了。”“是怎样的事情呢?”多黎疑惑。“你最好永远不要知道。”“可你不是说什么事都不会瞒我的吗?”“嗯。”史密说完这一个字后一阵沉默。“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吗?”多黎有点沉不住气了。“你不要问了。”史密带着哭腔哀求,继而挂了电话。多黎心里有点乱,便在路边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史密的电话再次打来:“黎,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是人,我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了。”多黎如经晴天霹雳,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捂住头晕了一会儿,顿顿向电话那头:“多久了?”“一个星期。”“所以,你是想分手吗?”“不,我还爱你。”“容我想想。”多黎心里乱得像是千万根麻绳打了结。是活结还是死结,无人可知。
回到宿舍,多黎一夜无眠,思索着两人所有的曾经,以及对彼此深切的爱。要想割舍,如何舍得?若要原谅,如何共处?多黎的心被那些恼人的问题撕扯,久久不能平静。天渐渐亮了,可多黎心里依旧矛盾着,翻来覆去的琢磨着。那天是休息日,舍友早早地就出门了。大概9点多,久违的竹子小姐过来邀多黎去吃火锅。多黎心里难受,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竹子小姐。竹子小姐生气地离开了。
可竹子小姐还没迈出门去,多黎便憋不住心里的委屈了,带着哭腔喊到:“竹。”竹子小姐发现势头不对,赶紧回头走到多黎身边,问道怎么了。多黎抹着眼泪说:“史密劈腿了。”“那个学长?”竹子小姐伸出双臂抱住多黎。“嗯。”多黎哭得更惨了。“哭吧哭吧,憋着难受。”竹子小姐拍着多黎的肩膀。等到多黎哭累了,竹子小姐轻声问:“那你什么想法?”“我不知道。”多黎带着哭红的眼睛木然。“那别管了,咱先去吃火锅。”竹子小姐一个没心没肺转移了这次灾难。
09
多黎依旧伤心着,史密的电话经常响起,一会儿保证不会有下次,还如常恋爱,一会儿又说太痛苦了,还是分手。多黎心里也飘飞着太多的可能,却无处诉说,于是只在深夜的楼梯口发狂的笑着。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个星期,多黎终于在又一次狂笑后想通了所有的问题。“我们分手吧!下周我会来你的城市……”“分手可以,来就不必了。”史密显然也被这次事件拖弄得有些疲惫。“不,我会来。”多黎坚持。
“我要去一趟云度。”多黎对舍友们说道。“挽回吗?”一个舍友打探地问道。“不,彻底分手。”多黎决绝地。“那,祝你成功。”那个舍友漫不经心的说。第二周,多黎便请假一周,从襄国最北的漠烟,前往襄国最南的云度,奔赴一场未知的旅行。10个小时的火车,6个小时的航班,到达云度已是凌晨1点。
一出机场门,早在那里等着的史密立马走向她。“你不必来。”多黎神色漠然的说道。“那你今晚住哪?”“你无需管。”“哼!”史密冷笑道,用气管里的声音说:“你除了给我惹麻烦还会什么?”多黎本来心里就很不爽了,一听更来气,直接和史密在机场门口吵了起来。直到很多人围观过来看着他们,多黎才愤愤着离去。
在云度的那几天,多黎像是历经着这一生中最大的劫难。她一天不吃饭都不知道饿是什么感觉,她拒绝所有的社交不与人交谈,她把自己的心门锁得紧紧,无人敢予冒犯。她想:“缘分,可能真的到了尽头。”离开的前一天,史密假设:“如果以后……”多黎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不必了,此行所为分离事,从此相逢是路人。”
回到漠烟后,所有知道多黎事情的人都称赞她“潇洒果敢,懂形势看大局”。而只有多黎知道,心里承受了多大的伤痛,面上看起来就会有多平静。恰逢工作单位的周年庆,有免费啤酒可以喝。多黎馋酒,拉着竹子小姐:“走,咱们喝酒去。”竹子小姐不见她异常,便同她去了。酒会很热闹,去的人也多,多黎高兴得跟着吧台歌曲的旋律拍着手。
很多不认识的人来向多黎敬酒,多黎笑着干了好几杯。渐渐醉了,多黎想起往事,便只低头喝着酒。竹子小姐找到她时,她的面前已经摆了十几个空瓶。“走了。”竹子小姐过来拉她的手。“阿密。”多黎哭着甩开了她的手。“怎么还想着这个人?”竹子小姐紧皱着眉头。看她不怎么闹腾了,竹子小姐才扯着她一只手,把她拖走了:“明天肯定记不得了!”
10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谁的不如意而有什么不同。只要还活着,只要生活还继续,麻烦就不会停止。两年时间一晃而过,多黎也面临毕业找工作的问题。在选择就业城市的时候,多黎纠结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回到云度,一则离家近,好照料父母兄弟;二则云度确实有一份很适合自己的工作。
打包行李的时候,竹子小姐坐在旁边:“以后怕是再难相见了!”“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不在了。”多黎边理着面前的一摞东西,边伸过一只手去摸竹子小姐的头:“乖,我明年去帝都看你!”竹子小姐眼盯着那摞东西上的灰,逮下她的那只手:“拿开你的脏手!”然后晃着腿悠然的说道:“我还稀罕你来看我!”多黎哈哈笑了几声,只说:“那你来看我呗!”
再次见到史密是在回到云度半年后。那天,多黎着急去南市区办事,从一座高架桥人行道上走过,而史密迎面走来。“嘿,是你呀,最近过得怎么样了?”多黎主动打着招呼。“挺好的,你呢?”史密并不思索地答道。“也不错。”多黎做了个鬼脸。“她呢?”多黎始终微笑。“准备结婚了。”史密说这话时,注意看了看她。“真好。”多黎笑得弧度更大了些。
“那,我着急办事,先告辞了。”多黎歉意地作挥手姿势。“嗯,回见。”史密也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多黎向前走着,心里竟泛起一阵酸楚。她想:“他会很幸福的吧!”而她的那个他,又将何日归来呢?多黎仰头望着天空,发现一只飞机划过,留下一根细长的丝线。渐渐地,丝线也消失了,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