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中学时的遇见
那是夏天落下的离别
也是迷茫季节里远去的脚步
诗语再没有停止深夜
停留在雨季的远方
那个花开的故乡
与风一起飘来芬香
还能记得吗
羞涩的笑容与狂跳的心
在离开的时候，是一个秋
雨季我一个人走过……！
风把你的名字吹进教室时
粉笔灰刚好落在第三排的笔记本上
你转过来借半块橡皮的瞬间
蝉鸣突然定住
阳光在你睫毛上 碎成
我不敢碰的 星星
后来总在放学路上绕远
看你的书包带子晃啊晃
像条没说出口的尾巴
藏着整个夏天的潮湿
直到某天暴雨倾盆
你递来的伞 倾斜成
四十五度的秘密
很多年后路过那棵老槐树
年轮里还卡着
被风吹散的纸条
字迹洇开成云
而我站在原地
接住一片十七岁的 落叶……
后来你总在操场边等我
校服后领沾着草屑
像只刚从春天滚过的刺猬
递来的橘子汽水
气泡在阳光下炸开
溅成我耳尖的红
有次你借我的数学笔记
扉页多了行歪扭的字
“函数图像会相交吗”
我用橡皮擦了又擦
却把纸擦出个小洞
像心脏漏跳的节拍
毕业照那天你站在第三排
我数着你左边的空位
蝉鸣比那年更吵
快门按下时
风突然把你的头发吹向我
又猛地拽走
像句没抓住的告别
现在那本笔记还压在箱底
小洞周围洇着浅黄的印
像谁的眼泪 干了许多年
而每次路过文具店
看到半块橡皮
仍会愣神——
那年没说出口的“谢谢”
早长成橡皮屑
在时光里 轻轻飘
同学会的名单在手机里亮了整夜
你的名字旁有个灰色的对勾
像当年作业本上未改的错
我对着空气练习微笑
指尖划过屏幕时
总在那个字上 多停留半秒
包厢里灯光很暖
你站起来敬酒的样子
比记忆里高了些
衬衫领口系着端正的结
不像从前总歪在锁骨边
我们碰杯 玻璃相击的脆响
惊飞了十七岁停在肩头的蝴蝶
你说后来去了南方
那边的夏天很长
雨总下得没头没尾
我想起那把倾斜的伞
突然懂了
有些潮湿 原是要带一生的
散场时你站在路灯下
影子被拉得和那年一样长
“再见”说出口的瞬间
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
恍惚间
又看见那个晃着书包带的少年
在路的尽头 轻轻 挥了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