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侄女晒出了她秋天的第一杯奶茶，甜腻腻的话语和美滋滋的照片，着实让人羡慕嫉妒恨。
儿子看了看他姐姐晒的图，马上嬉皮笑脸地说：“老妈，你请我喝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吧？”
“没门！”我学着他的一贯作风，扭头看向窗外，把下巴高高翘起。
“没门就没门！老爸今年也不会给你买奶茶喝了！”儿子白了我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吃完饭，写完作业跑完步，儿子说他晚上没吃饱，要去超市买面包。
在超市门口，碰到了一个熟人。他是一所职校的老师，他儿子比我儿子大一岁，曾经和我儿子一起读过幼儿园。
两年前，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他老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他离婚了，然后和她单位的一个同事高调地结婚了。
那段时间，他儿子在学校成了暴力狂，经常看到他去学校承认错误，然后牵着他儿子灰溜溜地从学校门口的那条巷子里经过。
在那之前，他儿子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也没少向他们夫妇俩讨教育儿的经验。
自从他们离婚后，他的生活似乎一夜之间从五彩斑斓变成了深灰色。那些曾经围着他讨论怎样教育孩子的家长们也一瞬间就散开了。
打了一个招呼，我和儿子沿着那条张灯结彩、布满奶茶店的人行道往家里走。他也和我们同路，那步伐、那节奏和我们差不多，就这样甩掉似乎太不礼貌了。
一路同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说他已经把他儿子送到了我们这里的一所寄宿的民办学校（那所学校很好），儿子现在已经不打人了。
突然，他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情绪很关键。”
这句话他可能只是随意说说，但在我听起来，却是意味深长。
不对呀！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离婚了？我离婚，除了我和我老公、我儿子知道，谁都不知道。
还是做贼心虚呀！随便听到一句话都会对号入座。
每家奶茶店的门口都有一个屏幕在播放广告，儿子看着广告入神，停住了脚。
“走啦！”我也停了下来，望着儿子。
“小伙子，是不是要喝奶茶？我请你？”他也停了下来，望着我儿子一脸的笑。
不等我拒绝，儿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那有什么好喝的？香精加色素！”
这话怼得他有些尴尬，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孩子这样回绝也太没有礼貌了。
“小伙子个性十足呀！”他冲着儿子笑了笑，上前走了。
回到家里，儿子一本正经地说：“你如果想喝奶茶就自己去买，不要喝别人的，记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不想喝奶茶呀！”看着他那冷峻的小脸，我明白了一点点，“你今天也很没有礼貌，不喝也不是那个说法呀！”
“你就说，如果我老爸向你道歉了，你能不能不再揪着他的一缕头发不放？能不能回到从前？”儿子望着我，小脸已经从一本正经变成一脸的蛮横了。
“他不会向我道歉！”我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儿子依然是不依不饶。
“我和他面对生活的态度不一样！”
“我不喜欢做单亲家庭的孩子！”儿子冲着我怒吼。
他只敢在我的面前这样，面对他爸爸，他总是点头，表示愿意接受一切安排。
“如果他真诚地向我道歉，我就不揪着他的一缕头发不放了。”我递给儿子一盒牛奶，看到他大颗的泪珠滴在了桌面上，然后摔得粉碎。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底信仰是玉？还是儿子的未来是玉？突然间，我很迷茫。
“妈妈爱你！”我说。
“这是污点！人生的污点！”儿子怒号。
他和我一样，追求完美。
“怎样才没有污点？”我问。
“回到从前！”儿子不怒自威，像我平时教育他一样。
我走到窗前，望着一片混沌的星空，任泪水在脸上肆意的流，如果这也算是人生旅途上的一次成长，过程未免太心痛了……
晚上睡在床上，儿子说：“妈妈，我请你喝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你有钱吗？”我笑。
“我不是快过生日了吗？我用过生日的红包请你喝奶茶。”
“那好吧，我接受。”我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