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姥姥那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

11月的最后一天,在这个哀伤而又美丽的第一场雪后,姥姥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这几天我时长想起姥姥那慈祥的脸庞,想起跟姥姥在一起的时光。姥姥从很多方面都影响了我,比如姥姥做饭永远做得太多太多,用以节约简朴为荣的老干部 - 我的姥爷的话说:再来8个壮汉也吃得饱呢。我亦是如此,冰箱里永远塞满了吃不完的剩饭。
现在想来,姥姥的这个习惯应该与她那总是为别人着想的性格有关。每个人的口味她都要照顾到,因此往往会多做几个菜,谁爱吃什么,她都熟记于心,并且不厌其烦。有的时候她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们会狼吞虎咽,吃的会比平时更多。饭后各个都被撑的肚圆,葛优躺的分散在各处,抱怨着太好吃了没忍住,吃太多了云云。这时她总会笑眯眯的看着我们。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时候她应该是非常享受的。甚至是她每天做饭的时候,都一定在期待着这个时刻,也就不自然的就多下了些食材,万一今天大家都爱吃,就吃的更多了呢。

摄于滦河沿儿,偷摘没熟的山楂吃

从12岁起,姥姥就搬到了我家的楼下,而我多数时间是跟着姥姥住的,记得早餐姥姥总爱给我做一碗肉丝面,肉丝比面还要多,因为她知道我爱吃肉。

面端到桌上后,稍微收拾下厨房,她就会坐下来看着我吃,她的眼睛会眯成一条缝,轻声念叨着: "快吃,快吃,快吃......"。上次我回家看她,在病榻旁说起了这个,她笑了,眼睛又眯成了同样的那条缝,我们仿佛回到了我12岁的某个早晨,母女两座在餐桌旁,周围的一切环境都突然变得模糊,只有姥姥圆润慈祥的笑脸非常清晰。

我强忍着泪水,不想让她看见我这样,不想让她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我最爱的姥姥老了,偶尔会神志不清,但是我在的时候,她永远认得我,虽然躺在病床上,还张罗着保姆姨去给我买鱼,因为我爱吃她炖的鱼。

她,一个母亲,一个姥姥,一个奶奶,一个曾祖母,为孩子做了那么多,让我们在她这里得到了那么多的温暖与幸福,却从来不求回报,女人就是如此的伟大吧。我知道她是很享受这种付出的,她很享受这种无条件的爱,她喜欢给予,看着她的孩子有了孩子,孩子的孩子又有了孩子,她是很成就感的。

姥姥之前在村里,以心灵手巧著称。她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做被子,衣服不在话下。姥姥做的鞋子出了名的好,大姑娘小媳妇都络绎不绝的来家里求学。我小时候的棉裤棉袄,千层底的绣花鞋,都是姥姥给做的,软和又温暖,外面买的起能相比。

姥姥的人缘更是出奇的好,串门子的总是络绎不绝,姑嫂矛盾,两口子吵架,似乎都愿意跟她唠唠。两个女人坐炕头,吐沫星子飞溅了,但似乎又不敢太大声,所以情绪都释放在表情上了,至今我还记得那瞪了圆圆的双眼,要紧的牙根子,还有那被拍的山响的大腿。

家宴

姥姥的这一辈子是非常很成功的,她培育了一批又一批正直并且努力的“好孩子们”,我们现在最大的60多岁,最小的也30而立了。她不仅仅给予了我们所有人最珍贵的生命,并且还在我们的成长过程给予了无数的温暖以及无条件的支持,我们每个人的性格品质,都多多少少的能看到她的影子。

人生亦是如此,生命在有了一个限定的同时,也被赋予了意义。所有的人都不可避免的会有这么一天,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死亡是人生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我们只能学会接受。因为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死神都会在遥远的某一天降临。如果我能像姥姥一样,不管在多么艰苦的环境之下,都还能获得到如此硕果累累一生,丰富的一生,快乐的一生,充满了爱与尊敬的一生,足矣!

我们对姥姥最大的回报,就是带着她的基因以及对她的思念,也度过像她一样丰富而无悔的一生,并将她的基因以及她那美好的品德,继续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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