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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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给娘亲电话,娘亲说明天你过岁,我说除了你好像没有人再注意这个事情,说完我突然就眼边子红了。

儿生母苦也许是母亲的疼痛给了他最深刻的记忆,所以孩子的生日她忘不了,而我的孩子出生,妻子疼痛接近20个小时也没能顺产,给我的记忆也深刻。

所以我既感激我的娘亲,也感激孩子的娘亲,正是因为疼痛,当娘的可能永远都忘不了孩子的出生日,这也许就是艰难留给人最深刻的记忆。

如今三十八岁了,生活进入了我惧怕的阶段,上大学时我很喜欢朴树,最喜欢的歌词是:他们是些无轨电车,终日往返于工厂和住房,他们关心粮食关心电视,他们无所事事,妈妈啊在这个世界啊,我做什么,我问我自己啊,我到底能做些什么,妈妈我恶心,在他们的世界,生活是这么硬,让我撞它,撞得头破血流吧。

这歌词曾经让我觉得虚无,磁带封面朴树那张冷漠、乖张且在我看来帅的一塌糊涂的脸。他让我惧怕程序一样的人生,他让我知道在未来如果格格不入就会有很多的艰难。这艰难也让我恐惧未来。

现在我进入了这种状态,这状态让我一年都找不着北啊,生活变得出奇的让我觉得无聊,终日往返于工厂和住房,我已经没有了理想,我活的真像头猪啊。

我无所事事的读着对我毫无用处的唐诗宋词,偶尔也厚颜无耻的弄几句前言不搭后语对联,放在微信上等着别人点赞或者评论,然后迫不及待的回复,用我娃他妈的话说是使劲的刷存在感。

其实如果这样下去,存在感就没有了,我也知道自己最终的症结在于我开始惧怕艰难。那么今日就说说曾经的艰难,说说曾经的惶恐鼓励自己一下,去面对下一个艰难。

我觉得第一个艰难就是风雨无阻的上学那个八年,从十二岁末到二十岁整整八年的山路跋涉,其实我不是好学之人,在学校从来也是老师们厌弃的对象。

但是我却风雨无阻的行进了八年,冬天买不起鞋,一双黄胶鞋后跟总磨破,早晨五点多从家启程到七点学校,脚后跟冻一个大包,到中午痒痒下午就好了。

我老是看着有些同学冬天各种保暖措施下红肿的双手、滴血的耳朵诧异的不行。我从十二岁开始连帽子都没有戴过,耳朵就从来没有冻过。

而且冬天早晨起来洗个头,出门后能从冰碴里面逮到可爱的小动物啊。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这些,除了穿的和叫花儿一样,让我自卑以外我很快乐。

这说明啥,人贱皮糙肉厚,也许艰难从来就不算什么,昨天抱着40斤的大胖儿子走了近五公里,也是得意洋洋,这说明我本来就有个结实的身体面对艰难我应该有余力去接受,我害怕什么呢?

第二个是上大学,这个专业对我来说确实是阴差阳错,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是那首歌里唱的未来是教着漂亮女生的白发先生,却实实在在的玩了钢筋混凝土,我一天都没有认真学过专业。

至今让我羞愧的就是人家说人穷志不短,我是真正的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家里穷我还不学好,年年挂科,重修费缴的我哭呢。现在见了曾经拿过奖学金的同学我腆着脸让人家请吃饭、还钱,我的理由是你拿的奖学金是哥缴的重修费。

当时我经常为中午、下午的饭发愁啊,因为没有钱。你说啥,早饭?早饭我还在床上睡着呢,哪有时间吃。

就这我买全了管理学的所有专业教材,基本都读了一遍,觉得人家外国人的教材就是好玩,看了一趟子热闹,也没有什么用,最可气的是我把学校周围租书摊上的所有乌七八糟的书几乎给读了个遍,时间就这样让我消磨掉了。

我在同学老师们鄙夷的眼神里终于混来了毕业,现在想来好像这四年没有更多的映像,其实从心智上也不觉得难。我想主要的是,旺盛的精力有宣泄的出口,总是做了点事情么。

大学毕业那才是人生真正的艰难来临,我借了四百块去上班,后来当我看到我的人生会因为我的碌碌无为而变成一片荒漠。

我从庸庸碌碌中出逃,在04年我几乎乘坐了当时中国所有种类的交通工具,我说我奔跑在路上的记忆和故事应该有满满的一绿皮火车,可是这些记忆现在显得苍白,除了给我各种打击留下了一些恐惧我不觉得对我有什么。

因此我很怀念我大学时候的那些诗一样的民谣,他们在我灵魂深处浅吟低唱:那天 有你一封长信 ,说了那么多淡漠的话语 ,那天 我沉默握笔 是不知道怎样来回答你 。

那天翻看从前的日记 ,好长一段踌躇的年纪 ,那天我只写下一句 ,原来我们自己不明白自己 ,说了世上一无牵挂为何有悲喜 ,说了朋友相交如水为何重别离 ,说了少年笑看将来为何常回忆 ,说了青春一去无悔为何还哭泣 。

我的青春就这么在我曾经的泪流满面或者开怀大笑里过去了,现在连尾巴我都看不见了。

十年前我听见死了都要爱这样的歌,我经常在解大手的时候想着这歌,速度超快。现在我却不这么干了。

我想我们这一代也许比上一代在时代的变迁里显得更加伤感,比我的老一代缺些坚毅,我们疼了会喊疼。

而死了都要爱的声音更多的是我们的下一代缺少疼痛,其实人不能缺少了疼痛,没有疼痛的大喊为了虚无的爱情,喊破喉咙得到一点疼痛的快感,都是为了什么?我想是和解。

疼痛和和解是一个矛盾,但是又不能缺少,你若问我为什么不能缺少,那么我告诉你上帝制造地球就不怕这些麻烦,如果怕就让它变成火星了。

一个人开始理解和解,那就说明他真的老了,我现在确乎是老了。我很小的时候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多舛的命运,后来我长大了,我不能够掌握的命运离我越来越远,我和制造这些的人和解了,我们还经常通通电话,聊聊我的儿子,和解是包容和优美的。

我一直觉得我和钱有仇啊,无论怎么的努力总是个穷人,我挣扎着,为钱敖红了眼睛,累坏了颈椎。

到头来我还是没有钱,现在我拿着五十块钱进饭馆要碗拉面加个鸡蛋超不过十块钱,于是我觉得自己好有钱,我和贫穷和解了,和解是宽裕而富足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长的丑,我拒绝照照片,无论和谁,要是照我故意站到比较偏远的地方,表情僵硬面目狰狞的给人一个僵尸脸,结婚的时候拍照摄影师让我笑,我就不笑,摄影师笑了。

现在我和儿子逗乐玩枪、玩撞车、溜冰,我像个孩子一样的笑着,在妻子抓拍的照片里笑的一样灿烂,丑有什么呢,我和这张脸和解了,引用孟子还是庄子的话说:三寸之脸岂能大过万里之心。

和解是快乐和阳光的。

工作上有很多不顺心,我带着机心活在一个集体,本来脾气不好,我还一天忍者,憋得我肚子胀的和一只即将临盆的老母猪一样,后来实在看不惯的我该说就说,我想也许我无论怎么努力,路总不会按照我自己要的那样笔直的通向成功。

而且笔直的人生也许不见得美好,和解是豁达且从容的。

因此我想,艰难使我们疼痛,疼痛让我们恐慌,恐慌让我们惧怕,也许那些闲书并不是没有作用,今年我开始读《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是儒学大师司马光撑头编纂的,从周威烈王我读到了萧道成,几千年的历史人物如过江之鲫,多的根本记不住,王羲之留在这本书里面就几行字。

而我无法和王羲之比,白起坑赵降卒四十万,在赵四十万降卒里面我的等级都是低等的,几千年以后我的身体会分解成大地给我的本原成分。

所以儒学的精髓中庸之道,在我的理解里面就是一种和解,在昂扬向上的氛围中努力和成长,在成长中经历应该有的灭顶灾难和彻骨的疼痛,当成长的喜悦来临和所有的苦难和解,含泪奔跑并仰天大笑。

死后也许连个毛都不剩,但是和解是响彻天堂的旋律,于是在三十八岁的年纪,我努力去追求和解,爱我爱的人和我的人生。


无极21天写作训练营第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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