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老孙,这是街坊邻里对老孙的最后评价。
老孙走的时候太匆匆,刚满79周岁两天。一个月前子女为他置办的八十大寿,应该是他弥足珍贵的开心与快乐,当儿孙齐聚一堂为其祝寿,长期在病痛折磨下严肃的脸庞绽开了一朵花。
老孙是孤独的,自从生命伴侣的离世,六年来他是孤身一人,一个人住着170平方的大房子,不善言语的他变得更加孤言寡语。他跟自己的儿子说话尚多,跟孙子辈的我仅仅剩下几句叮嘱“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学习”,临终前几天他用着含糊不清的言语表达着“好好干”,这是老孙对小孙说的最后的话。一直以来,老孙保持着老一辈人省吃俭用的习惯,加上膝下子女儿孙长期在外拼搏,不会自己打理、不会烧菜也极少买熟菜吃,小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不要省钱,自己多买点吃的”。历数老孙最后的几年,除了麻将、香烟、白酒陪伴,老孙就只剩下周围经常跑动的老伙计(亲戚)和街坊邻里,国粹麻将也成为他最爱的娱乐方式。自从子女不让他工作后,家里亲戚送了台麻将机,当他身体尚好时,饭点一过,爷爷奶奶辈的“麻友”准时出现。一场一两块大家只是图个开心,一天下来二三十的输赢能让他们津津乐道个三四天。16年五月份因为突如其来的中风他躺在了麻将桌下,曾经精神矍铄的老孙一下子变得步履蹒跚,双手无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更多的是病痛带来的苦脸。一年之后枯瘦的他最终倒在了病魔面前,没有再站起来。
老孙不识字,没读过书,性格开朗,爱好饮酒。听爸爸说,年轻时候老孙白酒一杯一杯的干,印象中也仅仅是每当过年三个儿媳总是逗着老孙喝酒,老孙也毫不含糊,半杯白酒先干为敬表示对儿媳抚养孙辈的感谢。这让作为孙子的我十分自卑,在祖孙三代中最不能喝酒的就是我,二两白酒就倒。在子女眼中,老孙性格就是豪爽。
曾经老孙身体还很硬朗。七十古来稀,老孙七十二三时还在帮别人搬电器。农村人淳朴,一个人把冰箱搬到三楼没有问题,比一些年轻人还强。多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老孙住进了医院,骑三轮车被骑摩托车的撞倒在地,当场昏迷面部骨折,感觉病情不太严重的他几天后就强行出院,回家自己去医院吊针。与现在各种碰瓷相比,当时的肇事司机应该庆幸,撞到的是老孙,只是赔了住院医疗费。老孙为人真诚,不讹人。
老孙是好人,心细,下雨天,他会帮邻里收衣服,用现在的话说老孙也许是一个暖男。2014年,街坊邻里想要在河边建个码头方便洗衣做饭。老孙自告奋勇的为大家寻找合适的工具,最终在百公里外的兴化陈堡以1400元的价格买下了一条浮船。码头有了,上码头的路还是泥泞不堪,老孙看不过去,又当起了泥瓦匠,十天的时间为大家造好了通向码头的“康庄大道”。当初每家每户出资一百,慢慢的“入股”户数越来越多,老孙分两次向每位出资人共退40元,最后没法分摊的210元成了老孙10天泥瓦匠的工资。使用的人数越来越多,老孙也发现了个头疼的问题,码头周围的浮草让人生厌,他再次当起了“灭草员”,在浮船周围用泡沫围城一圈浮子用来阻挡水草进入。老孙做的这些事没有追求过多的回报,他也极少提及此事,在他走后才成为大家的谈资。他虽是个粗人,但他对爱的人更加细心,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爱,2017年过年封的压岁钱是10元…20元…50元…100元组成的,他在用最简单的方式并试图表达着爱。
最后老孙还是倒下了,街坊邻里想要最后看看老孙,为避免人情债,大家一包黄纸,三次叩首送别老孙。邻里话不多,眼圈微微带点泪光~“孙嗲嗲好啦”是送给老孙最大的敬意。
老孙79载的人生来去匆匆,唯一的遗憾就是孙子孙女尚未成家。老孙是个文盲,仅仅会算数,但是他的成功是言传身教。前四十年养育了三个儿子,一个是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后三十年维系了一个大家庭,化解小家矛盾,养育的两个孙女,一个孙子都考上大学,在村里已经非常光荣了。
最后的时光中老孙有一半时间在医院一半在自己家,病痛的折磨让他日渐消瘦,精神涣散,他抱怨过医生,抱怨过病痛,即是最后宁愿回到自己家,没有医疗条件,在床上疼痛难忍他都不抱怨子女。老孙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最后他紧闭双眼不带走一片留恋离开人世,我想他对今生今世已是十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