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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循环的宿命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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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柔钢在凌晨四点的黑暗中醒来，喉咙里卡着半句未能喊出的梦话。
床头电子钟的幽光，映在妻子唐晓语熟睡的侧脸上，那道从鼻梁滑向嘴角的纹路，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刻——这是十年婚姻刻下的年轮。
他轻手轻脚起身，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时，右膝传来熟悉的刺痛。
三十八岁的身体正在以各种方式提醒他青春已逝，如同书房里那盆枯了一半的文竹。
今天是女儿宋星萌的十岁生日。这个认知，像一把钥匙般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二十年前的今天，他正因为父亲宋守业投资失败，全家被迫搬出独栋别墅。
那天雨下得很大，母亲站在雨中看着搬家公司卸下简陋家具，背影瘦得像一根即将折断的树枝。
“又是十月十七日。”宋柔钢喃喃自语，某种宿命般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厨房里，他机械地磨着咖啡豆。手机屏幕亮起，三条未读信息像审判书般排列：
助理小林：“宋总，智科那边临时要求提前到今天下午讲标。”
母亲：“你爸昨晚又没睡好，一直说心慌。你有空回个电话。”
星萌的班主任：“宋先生，星萌期中数学成绩不太理想，方便时请来校面谈。”
咖啡机的蒸汽嘶鸣声，像极了他内心的尖叫。他想起昨晚的梦：自己变成推石上山的西绪弗斯，石头每次快到山顶就滚落，而山脚下等着他的，永远是二十年前那个雨天。
唐晓语被厨房飘来的浓郁的咖啡香唤醒。她伸手摸向旁边空着的床铺，余温尚存。梳妆镜前，她仔细端去眼角的细纹，手法熟练得像在擦拭珍贵瓷器。
今天是女儿生日，也是她画廊年度大展的布展日，更是二十年前她与宋柔钢初遇的日子。
这些日期巧合般地重叠，像命运开的玩笑。她拉开衣柜，手指掠过一件墨蓝色连衣裙——与二十年前初遇时穿的那条几乎一样，只是腰身需要多吸半口气才能扣上。
“妈妈！”星萌蹦跳着进来，举着手工课做的陶土娃娃，“你看像不像爸爸？”
唐晓语接过那个歪歪扭扭的作品，心里一惊。娃娃眉心那道刻意划出的皱纹，竟与今早宋柔钢起床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餐桌上，生日蛋糕的蜡烛尚未点燃，家庭危机已先爆发。
“我不去什么数学补习班！”星萌推开牛奶杯，液体溅到宋柔钢刚换的白衬衫上，“我们班陈小柔也没考好，她爸妈就没逼她！”
宋柔钢猛地站起，椅子与地板摩擦出刺耳声响：“陈小柔？就是那个父母离婚天天哭鼻子的孩子？你想变成那样？”
话出口的瞬间，他看到唐晓语眼中闪过受伤的光。二十年前，当他的父亲宋守业在破产后说出类似刻薄话时，母亲也是这样的眼神。
“柔钢，”唐晓语声音很轻，“别这样说话。”
空气凝固了。星萌的抽泣声中，宋柔钢恍惚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同样十岁，同样在生日当天，因为抗议转学被父亲呵斥。
历史从来不是重复，而是精准的镜像反转：当年怒吼的是父亲，如今怒吼的是自己；当年哭泣的是自己，如今哭泣的是女儿。
他跌坐回椅子，掌心抵住额头。那个发誓绝不重蹈父亲覆辙的少年，何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