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4号是中秋节,是我陪爸爸的最后一夜。
2017年10月3日17时28分,我爸爸走了,医生说是脑血管意外让爸爸走得这么快。
10月2日晚10时12分,我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说爸爸中风了,我赶紧打120,同时和老公赶到家里,那时爸爸已经被人扶到马桶上坐着不省人事。上了救护车,医生告诉我爸爸的病情十分危重,甚至可能到不了医院,途中,爸爸如医生预料的发生了呕吐,是咖啡色的胃部分泌物。到了急诊室,医生马上抢救,中途医生好几次出来告诉我爸爸随时有生命危险,问我是否需要做进一步的抢救,我不甘心哪,爸爸一直都好好的,前天还一起跟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饭,才两天的时间,怎么会说走就走?
我告诉医生一定要全力救我爸爸,急诊室的医生也确实尽力了,当晚爸爸被送到重症监护室,我以为爸爸一定会醒过来。
但是,下午医生告诉我们,爸爸一直没有自主呼吸,没办法了。我们只好面对现实。
我看到爸爸静静的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紧紧的闭着眼睛,他的额头是温热的,但双脚冰凉,我跟爸爸说“我爱您”,这是我从来说不出口的话,但现在他再也听不到了。
爸爸少言寡语,他爱我们,但不会用语言表达,他表达出来的基本都是我不爱听的,但我从他的行动和目光中又分明能感受到他的爱。比如,平日都是妈妈照顾他的生活,4月妈妈住院期间我回家看他,顺便吃饭,他还非要弄给我吃,吃完后还非要把碗洗了。9月29号,我和老公晚上去看望他们,有一瞬间我无意中和爸爸的目光对视,他看我的眼光充满慈爱,那一幕我绝对终生难忘。
呼吸机卸下后,爸爸的心跳开始紊乱,心率曲线的间距渐渐变宽,心率数字越来越小,他的生命开始秒数倒计时。17时28分,医生宣布爸爸离世。
我们下楼准备后事,这时雨下得好大,凌晨3点多起来给爸爸坐夜,雨大风大,搭的灵棚像是要被掀翻似的;昨天是中秋节,我们给爸爸守最后一夜,晚上的雨也是特别大,这是老天也为爸爸哭泣吗?
今天,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我们把爸爸送走了,在吉时下葬。在一天之中,我突然失去了爸爸,他在人间蒸发了,就在前两天我们还在古镇一起吃饭迎接双节的到来,谁能料到,刚过完国庆节,他就被老天爷请走了?
现在,我坐在父母家的沙发上,心里想的都是他,我恨自己9月30号吃饭那天为什么没有想起拍照摄视频?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交待父母如果出现紧急情况要第一时间拨打120?我恨自己爸爸出事时为什么不在他身边?我恨自己每次回家为什么不好好跟爸爸说说话?甚至我都找不到跟爸爸的合影!我早就从别人的文章里读到“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欲孝而亲不在”,却没有认真对待,直到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爸爸不吸烟,三餐节制,每天坚持按摩,因为腿脚不便走路时都非常小心,虽然他几乎每天都呆在家里,每天过着不变的日子,但他小心地爱护着自己的身体,生命让他如此眷恋。可老天不长眼,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狠狠夺走他的生命,他没有给妈妈、儿女留下一句遗言,就决然地走了。
虽然他腿脚不便,但他能自理生活;妈妈出门后,他计算妈妈到家的时间,然后提前帮妈妈打开房门;79岁高龄的他记忆奇好,他能记得妈妈记不住的一切事物:提醒妈妈按时吃药打胰岛素,告诉妈妈忘记的东西放在哪里,提醒妈妈出门要带的东西……
现在我一走进父母家就能到处看到他的身影:他坐在沙发上边按摩头部边盯着电视;他颤颤巍巍地走进洗手间;他以极慢的步伐走在我前面挡住我的路;他手拿遥控板熟练地给电视换台;他在洗手间的水槽边擦洗身子;他用筷子把菜夹进嘴里时右手小拇指翘着;他走路时鞋底擦地的声音;他因嗓子不舒服不时发出的“嗯嗯”声……他一切的一切我都看得到、听得见……
只是,我再也来不及跟他说“爸爸,我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