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时代

  1990年农历二月初二,我,出生在安徽一个特别贫穷的农村,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因为重男轻女的年代,我这个二闺女是不怎么受喜欢的,是父母的累赘,是亲戚挖苦的对象。每家每个大人有一亩五分地,孩子呢老大有一亩五分,老二只有半个人的地,也就是七分半。计划生育很紧,老三要罚款而且没有地的,那个年代我们没有电视剧,没有电话,那里通讯不发达,家家也就刚装上了电灯。但是为了节省,用煤油灯的时候比较多。

    我的妈妈,是一个非常命苦的人,她兄弟姐妹五个,她排老三,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有弟弟妹妹。从小因为家里太穷太穷,她出生的年代是最苦的六零年代,战乱刚过,新中国成立不久,对读书识字没有概念的农村,从小要照顾弟弟妹妹,没有进过一天学校,没有读过一天书。所以她的脑子里的概念就是付出,是奉献,她没有自己,她唯一能看懂的字就是钱币上面的数字。她不舍得花钱。衣服都是旧三年,再三年,补三年,再穿三年。我从小没有见过她买过衣服。

  在妈妈十四岁那年我的姥爷,她的爸爸就去世了,外婆一个人拉扯五个孩子,我的小舅比妈妈小四岁,我的小姨从小就是一个智商低的俗称傻子的人,自己顾不得自己,一切生活都是要别人帮忙的,她不会穿衣服,不会提裤子。不会换卫生巾,甚至洗手都洗不干净,除了吃,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学不会。外婆要去挖沟“挑河”,就是人工造河,每家都要出一个劳力,外婆是家里唯一的大人,这个担子只有她来扛,而家里一切只有我的妈妈来帮忙照顾。

  大舅初中毕业就去当兵,我脑子里对舅舅的概念很模糊,我五岁那年,舅舅生病了,“胃出血”一个对那时候农村人很可怕的病,很严重,但是开刀养伤好好恢复都会慢慢好起来,记忆里舅舅是一个很和蔼的人,妈妈说他最疼她,舅舅应该是妈妈最尊敬喜爱的人。

  妈妈带着我去看望舅舅,他很喜欢我,给我拿好吃的,他人缘很好,对每个人都好,没有一个人说过他一句坏话,外婆家辈分高,外公不在了,舅舅成了小一辈位份最高的人,,,可能好人真的都不好命吧,五月的天气收了麦子,却因为农忙要晒粮食累崩了伤口,流血不止,医护人员还没赶到到就过世了。

  舅舅五个孩子,最大的15岁,  我的舅妈,是和舅舅非常相爱的人,一个温柔体贴善良的女人,他们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初恋,感情非常深厚,一个女人往后要照顾五个孩子,而我最小的哥哥也才八岁。

  我的大姨排行老二,她比妈妈大两岁,听说家里长的最漂亮的就是她,比妈妈要漂亮的多,但是性格也是倔强。她18岁的时候,喜欢上了别的城市过来支教的武术教练,外婆不同意,当然所有的大人都是扭不过孩子的,最终大姨跟他走了,18岁!那年舅舅还没结婚。

  同年,她生了第一个儿子,取名叫“利辛”,是我们县城的名字,想想大姨结婚后最想念的还是她的家乡!20岁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利云”。女儿八个月的时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吵架她自杀了,这些都是听妈妈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值得她放弃了生命,我一直想,她为什么不回家?爱的人不值了,家人还在,外婆需要她,家里人都可以一直陪着她,没有必要结束生命!也许我不是她,不知道她的痛苦和绝望,也许是她的要强毁了她,外婆说大姨十几岁的时候去县城玩,遇到一个算命的,就去算了一下“命”那算命的说她活不过二十岁,外婆骂她没有脑子这么年轻算什么命,可能她信了,就觉得应该这时候死。。因为不是一个城市,姨夫的家离我们的县城在八十年代还是很远的,坐车很不方便,早上去,也要傍晚才能到,舅舅和另外一个人赶到她家的时候,什么也看不出来了,死了还能追究什么?一切原因只能听姨夫说,可是我妈妈不信,她一直觉得大姨是被打死的,这么些年都过去了,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了。

  大姨头七是外婆和我妈去守的夜,外婆对大姨一直是有气的,外婆气大姨的任性不听话,为什么才认识两个月的人你就义无反顾的跟他走了?气她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回家,气她的没出息结束自己的生命,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外婆没有流一滴眼泪,她的所有心疼和怨恨都藏在了心底。

  外婆这个年代的人,比较迷信,她信鬼神,信灵魂,大姨出事那天,外婆说她的中午在睡午觉的床就被强烈的推了一下,她就知道她的大闺女出事了。。。外婆妈妈睡在大姨的床上,整夜未眠,她对着房间喊着大姨的名字:“如果你有什么冤屈,你就动一下床,扯一下窗帘,推一下板凳桌子,都行”。可是整夜都很安静,应该是大姨不想再让外婆再担心挂念了吧,不再给什么动静。

  第二天一早,外婆看着一岁多的大外孙,还有八个月的小孙女,心里千言万语也什么再说不出口,只让姨夫好好善待孩子。外婆和妈妈来到坟地对着大姨说:“我们走了,既然你没有什么委屈,也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那以后我就不再来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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