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撩拨我的少女心啦(一)

Cheese是本小说的女主角,22岁,在南德一所理工科学院念建筑。嗯,才大一而已。对比一下年龄就看出来这是个爱折腾的女孩子,放弃国内本科专业一股脑的扎进留德大军的洪流。也是,她反射弧也太长了,长到念完本科加上gap year才弄明白自己的兴趣所在。

德国留学是出了名的难毕业,少年读成秃头大叔那是必然事件,但这句话还只是形容研究生的学习情况,本科生特别是建筑系更是有把少女读成剩女的潜力。说到剩女,cheese就比较特别了,她特别的克男生,吸女生,随随便便单身三年也是顺理成章,所以剩女这词好像和她在干嘛,她有没有时间,她学什么专业都无关,好像那是她的孪生姐妹,连带组织。

入学几周了,她每日都是早出晚归,除了学校老师同学的音容笑貌,回到家几乎连舍友的照面都打不着。嗯,她也没啥兴趣,无非就是典型的格子衬衣理工男,见面握手,转身就走的类型。听说还有一个学音乐的舍友,见过几次面,大家都匆匆忙忙,话都没聊几句。其实在国内cheese是那种积极社交的类型,一个你来我往的狼人杀局就可以认识好多新的朋友,谈天说地,浪来浪去。可能刚出国的时候运气不大好,遇到好多负能量黑洞,一起玩儿一次就把你的能量吸个干净,所以为了保命,她习惯自己一个人萌萌哒的生活着。

某个周末,房东阿姨请教会里的人来家里吃饭,顺便也请了家里住的几个学生。cheese收到邀请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拒绝,想必又是无聊的社交游戏,可是碍于自己是刚才搬来总得礼貌性的熟悉下舍友,也就参加了这个尬局。饭点到了,cheese慢慢走下楼,只见住在楼下的学音乐的舍友阿z小跑着进了饭厅,还嘀咕着没见过吃饭还走那么慢之类的话。cheese加快脚步,选了阿z对面的位置坐下,然后看着阿z边吃边给她打招呼。之前就耳闻阿z每天练琴6小时,得过大大小小很多奖项,房东阿姨一提到他就赞不绝口,吃饭时和教会的人们闲聊也一直夸他,才几句话的功夫,阿z就被阿姨叫去为大家表演。阿z拍拍酒足饭饱的肚子,拉着旁边弹钢琴的校友一起去给大家演奏。

cheese对古典乐的态度很暧昧,虽然好些失眠的夜晚都被耳机里的弦乐治愈,但是在意识清醒的白天只有电子乐能捕捉并牵动她的情绪。在饭后的夜晚,伴着酒后的朦胧,她不由自主的开始观察阿正,他的轮廓,他的动作慢慢清晰起来,微卷的头发随着节拍跳动着,左手极速地攻占了指板,右手的琴弓时而蜻蜓点水般试探着琴弦,时而缓慢地划出悠长的旋律。撩动的琴弦一缕一缕的穿过cheese的外套,穿过她卷起的裤脚,随着神经和血液,游走于她的每一寸肌肤。

那天晚上,cheese回到房间里就开始疯狂搜寻阿z的各种信息,从Facebook到YouTube都看了一个遍,还偷偷保存了一张阿z20岁时在风景区傻笑的游客照。这久违的少女情怀在那晚折腾着她,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每个好睡的姿势都失去了作用,一闭上双眼阿z就跳进脑海,还伴随着他当晚拉的曲子,循环往复的重播到深夜才把她带进睡梦里。

次日中午,cheese被门外的做饭声叫醒,推开门,发现是阿z。她快速意识到自己刚醒来邋遢的发型和黑眼圈被转身给自己说早安的阿z一览无余,回完早安后,便一股脑冲到厕所收拾自己,硬是在厕所待到阿z吃完下楼才出来。

阿z的大学在cheese大学的前一个站,学校很小,有一座圆顶的砖红色城堡,似乎在向隔壁理工学院的现代建筑索要古典的存在感。cheese拿着写生本蹲在城堡旁画起来,生疏的笔触让她在涂涂改改中度过了快一小时,腿已经麻木,手也快冻到没知觉,这时她带着期待传讯息给阿z,假如他恰好就在学校,假如他恰好就可以邀请她去琴房暖和一会儿。二十多分钟后她带着快被她盯出针眼的手机和单身狗的自尊失望地回家了,想来也是,好像他们还没好到可以传讯息。

学业好像越来越繁忙,回家的时间一推再推,以前伴着夕阳萌萌哒的回家路在夜晚渐渐露出獠牙,惊觉性奇高的cheese唯恐那段100来米的草丛里蹦出什么东西来,每次都跑得满头大汗回家。某日,回家的时间推迟到了凌晨,cheese在恐惧的支配下向舍友群里询问是否有恰好可以搭一班车回家的舍友。当她觉得没戏想要关手机屏时突然收到了阿z的私信,她害怕自己看错,连续打开对话框确认了好几次,然后高兴得不知道要回复什么。她觉得只回一个表情包似乎太浪费这次说话的机会,回一堆文字未免又太刻意,思来忖去手指没经过大脑自己回复了,又吓得她差点丢掉手机。回家路上,cheese准备了好多话题不想冷场,结果几乎一个没派上用场,阿z从来就不是一个尴尬的人,他一个人讲了一路上的段子。

尝到甜头后的cheese每天都会约阿z一起回家,有时会为了等他在学校尬坐好几个小时,写写作业,画画建筑,或者把阿z的社交网络翻来覆去看好几遍。

年末的德国空气里弥漫着zimt的味道,那是圣诞节特有的气息。房东阿姨再次邀请大家一起过圣诞节,cheese自带了最爱的巧克力牛奶,却被阿z嘲笑用高脚杯喝牛奶很没品,但cheese每喝一口都感受得到坐在左边的阿z的眼馋,那目光穿过玻璃直勾勾的锁定在了丝滑的巧克力牛奶上。饭后阿z,cheese和房东阿姨喝着红酒谈天说地,阿姨一开口就打听cheese有没有交男朋友,然后再询问阿z和绯闻女友的相处情况。当cheese第一次听到绯闻女友的字眼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才喝下的红酒便开始在肚里翻腾跳跃。

cheese望着阿z,望着他吐出的一字一句,汇集成枪林弹雨击溃了她鼓足勇气的每一次试探。她开始疯狂地自我反省,疯狂地问自己为什么心仪的人永远只舍得给出朋友的位置,疯狂地回忆自己一出出失败的独角戏。

忽然,房东阿姨猛的一拍桌子,问道:“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你们根本没什么?”,阿z若无其事的说:“我根本不喜欢她”。这句话划破了cheese置身事外的屏障,但她凌乱的思绪还被堵在死胡同里,没法立刻做出推断。房东阿姨又突然加大音量,催促单身五年的阿z赶快解决私人情感问题。阿z摆着手拒绝,说自己不想随随便便浪费感情。

Cheese看着阿z不以为然的神情才回过神来的,感觉恍如隔世,似经历了一场大逃杀。

之后的圣诞旅行给了她这阵子的起起伏伏些许安抚,她的躁动被定格在巴塞罗那年末的烟火里,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破声,消失在烧得猩红的空气中。

假日后的作业堆积如山,cheese定好计划准备逐个攻破,包括怎么用蹩脚的德语和一起做模型的partner争个你死我活。cheese以前从来不喜欢一概而论,不相信某一地区的人拥有共性,她觉得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所以这个世界上集结了成千上万个有趣的个性。可这个班里大部分德国人都拥有教科书里的严谨细致,他们死守规则,把灵魂锁在绅士的繁文缛节里。cheese的partner似乎剑走偏锋,只保留了一点绅士的余温,然后把自由爆发在每一次的争论中。

越是恐惧就越是不知所措,越是不知所措就越想要在沉默中爆发,终于,某天她抓住了partner漏洞的尾巴,把之前的委屈都化为武器向他刺过去,一股脑宣泄着着他对自己语言能力的嘲讽。

夜晚在换乘的车站,cheese反复的回忆今日份的快乐,以致于连火车到站的轰鸣声都被屏蔽掉。突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笨哦,你怎么还不上车”,阿z用一种讨骂的表情戏谑道。“喂,我是在思考人生好吗”,“我管你,快坐下,我先休息一会儿,到站叫我”,“我就不叫你”。

他靠着车窗,双手抱着琴,一转眼就睡着了。cheese注视着他的手,那是一双被伤痕点缀的手,她想到这双手在她面前优雅撩拨琴弦的画面,心中沉睡的悸动又被点燃。她想过去握紧他的手,肢解他所有的疲惫,再斟酌为精致的快乐返还。

夜里,cheese又经历了熟悉失眠,刚快睡着时被阿z的私信惊醒,:“喂,明天早上几点去学校,一起吧”。她极力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假装理智的回完私信后立马跑向衣柜,在镜子前换了好些衣服,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才肯睡觉。

次日,cheese推开门时看见阿z已经站在门外,抱歉的说着,“对不起啊 让你等很久”,“哼 不会啊 吃早饭没 喏 给你一个小点心”,她开心的接过来,边吃边说,“哇塞 今天下小雪了”,阿z笑了一下再看了下时间说,“喂 来不及了 我们得跑一下了 ”。说着就开始跑起来,cheese追着他在雪中跑着,他时不时回头看cheese有没有追上,还夸她在雪中的样子很可爱。

再后来,他们好似约定俗成,每天一起上学,再一起共享着深夜的回家路。偶尔周末会一起做饭,cheese总是自信满满想要展示厨艺,却每次连切洋葱都要被阿z吐槽到底是在切手指还是切洋葱,阿z总是说着说着就自己抢过刀,命令cheese坐在沙发上等他做好。某次俩人一起洗碗,不知为何就开始用泡沫互相攻击,cheese打不过阿z就赖在地上不起,阿z把cheese推到了墙角,固定住她的双手,用挑衅的眼神警告cheese求饶,cheese不甘示弱,直勾勾的盯着阿z的双眼。俩人越离越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体里血液的流动,最后被舍友的脚步声拉回正常距离。

cheese好像慢慢被阿z的世界包围了,她开始把歌单留出一大块给古典乐,在一个个做模型的下午往复的听着。她原以为自己还算完整的灵魂渐渐被截然不同的躯壳剥茧抽丝,她开始配合他,适应他,放任他占据自己每一个需要依附的瞬间。

好像恋爱比告白先到来,他们一起看白痴综艺,然后盯着对方傻笑好像旁边的舍友只是空气,一起坐在公车,然后心照不宣的播放浪漫直白的流行歌曲,一起戏谑学校的愉快和不愉快然后互相打气。

某日俩人一起在外面的餐厅吃饭,不知是不是多巴胺的味道已经浸入他们周围的空气里,埋单的时候和阿z熟络的老板竟询问阿z是不是交女朋友了。站在一旁的cheese有点害羞又有点紧张,她强装镇定把炸开的少女心压到脚底,然后观察阿z的反应。阿z停顿了好些时间之后笑着说希望老板再他们下次来吃的时候再问一遍。cheese好像第一次踏踏实实的明白了阿z的心意,像清风掠过樱花,温柔的撩开花瓣,把粉色撒落一地。

而后,他们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两个踽踽独行的个体在同一条窄巷不期而遇,往复的碰撞再躲闪,最后相互栖息在对方灵魂的空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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