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明日便是您大喜之日，今天就不用去拜访您那位故人了吧，这实在不太吉利，想来他泉下有知，应也不会怪罪的。”小厮撑着油纸伞一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春雨性寒，淋湿了这要当新郎官的人就不好了。

小厮见他不理会也不生气，想到他素日里待他们这些下人温润如玉，并不十分严苛，胆子也就大了些，自顾自的说到，“按道理说，少爷您做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小的进府也有三年了，每年您都来祭奠您这位故友，挑的是最好的菜，选的是最好的酒，到了地方，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对着那位的碑呆呆的坐几个时辰，回去后准要大醉一场，老爷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实在是担心您，这不，特意为您选了这门顶好的亲事，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了老爷夫人想想，小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老爷夫人去了，少爷您守孝三年也是个孝子了，更何况只是个故友了，小的看那位不像是您的故友，倒是像结发多年的夫妻了，呸呸呸，小的说错话了，少夫人明天就进门了，实在不该说这些晦气的话。”

“总算是到了，这荒山野岭的，真是难为那位何公子了，也说是为故友守墓，在这竟一守就是三年，大好的韶华都白白的浪费了，小的常听人家说，这何公子当年可是有状元之才啊，考完科举还没等放榜，就在京城收到了故友亡故的消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竟是连那功名都不要了，害得皇上差点就治他大不敬之罪，勉强挽回条性命，可是却终生不能为官了，好多人都在背后骂他是个傻子，就连何老爷都气的差点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呢，小的说少爷在祭奠亡妻的话倒是不像了，这位倒才像是为结发亡妻守墓，嘿嘿，两位公子，说不得那些闺阁小姐们就拿着他们两位的话本子呢，少爷您可千万别学他，不然老爷非打断您的腿不可。”

“不过说来也巧，你们两位的故友竟埋在一处，倒像是上天要成全你们这段伯牙子期的佳话似的，说不定千年以后，你们被那些说书唱戏人写成话本子，我也能沾沾少爷您的光，说不定还有人能记住我哩，要小的说，你们若是拜的是同一位故友，那才有意思呢，不过也只是说笑，少爷您祭的是祝公子，何公子祭的是梁公子，怎么也扯不上多大干系。”

“少爷，天色不早了，晚上山路难行，我们也该早些回去了，不然老爷夫人又该担心了，您要是爱看蝴蝶，等过些时日，小的找个好地方，您带着新夫人一起去郊游，何必在这荒山野岭看这两只孤零零的，不过，说来也是怪，这地方连朵花也不长，这蝴蝶倒像是凭空出来的，听说有山上樵夫在寒冬的时候还能看见这两只蝴蝶呢，嗨，越说越像是话本子了。”

“少爷，到了，那些下人倒是手脚麻利，早早把各处都给布置好了，就待明天新娘子上门了，听说新夫人长的是倾城倾国之色，闭月羞花之容啊，要不是看上这一点，老爷夫人才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呢，凭他们家也能和我们马家结亲？少爷，您今晚可不许再喝酒了，老爷夫人特意叮嘱我看好您，让您今晚早些安歇，明日不要弱了咱马家的名声，城里的世家豪族可都要来观礼的。您可是答应夫人了，今天以后，就把您这位故友给彻底忘记，和新夫人美美满满的过日子。”

“少爷，少爷，夫人生了，夫人生了，是位公子，马家总算是有后了，小的总算是对得起夫人临终前的嘱咐了，照您之前的说法，无论是公子还是小姐，都叫英台，咱这位公子便是马英台，倒像是个小姐名字，想必长大之后又是个风流才子。不过，少爷，您别怪小的多嘴，这夫人生产，您作为丈夫，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否则您让夫人怎么想，让外人怎么想，咱马家现在可不是当年的时候，自从老爷夫人不在以后，就一年不如一年了，这要是被夫人娘家知道了，还不知道该上门怎么闹呢，这么些年，小的是看在眼里，您心里还想着您那位故友，好巧不巧的，夫人竟赶上今天生产，要我说，这大概是您那位故友在九泉之下看到了您的情意，故意让小少爷今天诞生的，以全你们俩相交知己之谊，您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该去看看夫人的。”

“少爷，您怎么就先小的一步走了啊，您让小的怎么办啊！小的还没伺候够您呢！您放心，小的会照顾好小少爷的，就算拼了小的这条老命，也不让小少爷受半点委屈，祝公子那边，小的也每年清明，中元的时候也都去帮您祭奠，这么些年了，小的虽然不聪慧，可是也能看出来，您心里对那位祝公子不是简单的朋友之谊，您到现在也没能放下他啊！”

终！

“我死后，随意找个荒山野岭将我埋了吧，只不要和英台葬与同处即可，她到死还是恨着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