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出去准得让人笑道打牙,我,竟然被困在一条熟悉的山路上。这条路我少说也走了十五六次,几乎像课本一般把它完完整整的背诵下来了,照理,不用记忆,凭着本能,也能把它丝毫不差的走下来。就像单位门前的街道一样。鬼使神差一般,我从公园入口的登到山顶,沿着山脊的小径一直王山岭深处去,深秋的天气,空气很透亮,视野高旷,层林如染,草木丛中麻雀听见脚步受惊,扑棱棱瞬时群起,如云一般飞向更远的灌木丛。山径清幽,看不到其他人影,我健步如飞,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刹那间,我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轻快。没有人结伴同行,不用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坦白说,我这种方向感的人,对户外的各种活动,比如爬山、野营、自驾之类的是压根没有兴趣。离开了熟悉的环境,人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人丢下不管。十年前,大班长调过来(单位书记,班子一把手),自然的,喜好习惯开始深刻地影响这个单位。大班长热衷户外徒步运动,就像兄弟单位打羽毛球蔚然成风一样。连我这个路盲也不得不腆着肚皮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这条路线也是大班长开发出来的,每年他都会带板子成员走一两次。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上山,翻山越岭,跋涉一天,绕一圈回到出发点,日头恰好落山。大班长称之为:滑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有样学样,我免不了把分管的几个部门的骨干也带着画一画句号。因为提前预习和反复记忆,格外留意几处岔道的走法,标出几处参照物,亦如大班长一样走在前面探路,一派身先士卒的豪迈2气概。每年也未曾出过一丝差池。这条路让我找到了一种莫名的快意和自信。我毕业后分到这个单位,从基层做起,就像种地一样,勤勤恳恳,很少懈怠与马虎,一步一步被提拔上来,成了行业内的业务专家。大班长喜欢叫我为学习委员,他这样叫,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叫了。大班长视野开阔,有很好的方向感。他带着我们班子去过他以前从未涉足过的几乎原始的山野,林深材木,人一进去如同几滴水淹没在大江大河。在阴暗的密林中跋涉,很难辨别方向,每次走到无路可走的绝境处,大班长总能辨别出方向,找出一条路来把我们带出去。我这种天生方向感差的,没有理由不警服,大班长指的方向,我没有理由怀疑,没有理由不执行。私下里,下面人称为:贤内助。听上去带着点讥讽,不过总比掐来掐去、明争暗斗强吧。 实际上,我地这个角色没有感到什么不满,至少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做一头熟门熟路的勤勉老牛也没什么不好。我祖上三代贫民,能熬到我这种份上,食有鱼,出有车,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我满心以为熬到这份上退休就画上句号了,圆满了。大班长退了,新的大猫再来,咱再跟着亦步亦趋跟着就行了,打羽毛球也行,打乒乓球也行。熟料,在猝不及防之见事情就起了变化。我一路走着,一路脑子胡思乱想,一抬头,前方出现一座几丈高的山峰,怪石嶙峋。岩石的缝隙顽强地生出四五株虬曲的松树。我都陡然惊醒。那条记忆里的路何曾有这么出山峰?老天,我走错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