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在云端养了条电子狗

>修电脑时发现老婆微信置顶了个叫“麒麟臂阿哲”的男人。 

>聊天记录里她撒娇:“老公在加班,好想听你声音~” 

>我默默截图发到自己手机,转身给她煮了碗长寿面。 

>她生日那天,阿哲的语音祝福外放全场:“宝贝生日快乐!” 

>我笑着按下录音键:“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失散多年的爹?” 

>全网直播的离婚现场,她哭着说只是精神出轨。 

>我掏出她给阿哲订的男士内衣:“巧了,我精神上也丧偶了。” 

>签协议时我笔尖顿了顿:“WiFi密码没改,但别连我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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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书桌,是片被遗忘的战场。主机箱像个积劳成疾的老兵,瘫在桌肚里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风扇叶片徒劳地搅动着灰尘和热浪。陈默——也就是我,正趴在这片“战场”边缘,与一颗顽固的螺丝较劲。这台老旧的台式机是林薇大学时代留下的“遗老”,她如今宠幸着轻薄如纸的笔记本和丝滑的平板,早把它打入了冷宫。今天不知哪根筋搭错,突然想起里面存着些“可能有用”的老照片,勒令我务必抢救出来。

“祖宗诶,”我嘟囔着,指尖被机箱边缘的毛刺刮了一下,沁出点血珠,“您老人家心血来潮,我这血汗钱就得往里搭是吧?”我舔掉那点微不足道的血迹,金属的锈味混着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这活儿吃力不讨好,纯属自找的。可谁让林薇是我老婆呢?她一个眼神,我这条老黄牛就得乖乖套上犁。

桌面上,她的MacBook Pro像块昂贵的黑色鹅卵石,安静地躺在那里。屏幕是暗的,但没合拢。我正愁没趁手的工具拆硬盘,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它。鬼使神差,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或许只是手欠,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冰冷的触控板。

屏幕“唰”地亮了。

壁纸是我们去年去海边拍的,阳光刺眼,林薇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搂着她肩膀,表情有点傻。挺温馨的。可我的视线,像被磁铁吸住,死死钉在了屏幕右上角。

一个微信图标,上面浮着个鲜红的数字“99+”。

这没什么,林薇人缘好,群多消息多。真正让我血液瞬间冻住、又轰然冲向头顶的,是那个被置顶在最上方的聊天框。

备注名简单粗暴,三个字加一个emoji:“麒麟臂阿哲”。

心脏毫无预兆地重重一沉,像是从高台失足跌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闷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指尖残留的那点锈味和血腥气猛地变得浓烈刺鼻。

麒麟臂?阿哲?这什么鬼名字?一股浓烈的、廉价健身房推销员的味道扑面而来。还配个肌肉emoji?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练哪块肉吗?

一股无名火“腾”地就窜了上来,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理智像一根快要崩断的弦,在我脑子里疯狂尖叫:陈默!关掉!立刻!马上!这是她的隐私!你他妈在干什么?!

但我的手,背叛了我。它快得像一道闪电,精准地落在那小小的触控板上,轻轻一滑。聊天框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

时间仿佛凝固了。

目光像失控的扫描仪,疯狂地捕捉着那些跳出来的、带着粉色泡泡的文字。

林薇的头像在左边闪动:“老公又在公司加班,烦死了!办公室冷得像冰窖,空调还坏了,阿哲,好想听你声音暖暖耳朵啊~(委屈巴巴.jpg)”

发送时间:昨晚十一点四十七分。我记得那个时间点。我给她发了条微信,说项目卡壳了得晚点回。她回了个冷冰冰的“哦”。

紧接着,是她发过去的一段语音。绿色的进度条。我甚至能想象出她当时窝在沙发里,用那种刻意放软的、带着点撒娇鼻音的语气说话的样子。那声音曾经只属于我。

对方回得很快,也是一段语音。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刻意压出来的磁性,像隔着一层油腻的劣质丝绸:“宝贝儿别冻着,心疼死我了。要不……开个视频?哥给你现场直播热热身?保证比空调管用!”后面跟着一个极其猥琐的、舔嘴唇的表情包。

“讨厌~(害羞捂脸.jpg)”林薇秒回,“他估计快回来了,下次吧~不过你声音真的……好苏啊,听得我耳朵痒痒的……”

“痒?哪儿痒?嗯?”对方紧追不舍。

“(锤你胸口.jpg)坏人!不跟你说了!梦里找你算账!”

“好啊宝贝,梦里等你,别穿太多,热……”

嗡——

世界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在耳膜里疯狂冲撞的轰鸣。那声音巨大,震得我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握着鼠标的手抖得厉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林薇,我结婚三年的老婆,在我为了那个该死的项目熬夜爆肝、想着多赚点钱好换个大房子的晚上,在用“想听你声音”这种近乎赤裸的撒娇,和另一个男人隔着屏幕调情。她叫他“阿哲”,她对着他害羞捂脸,她和他约定在梦里“算账”。

而我呢?我是谁?那个在公司加班的、烦死了的“老公”?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猛地灌进肺里,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视线模糊了一瞬,又被我狠狠抹去。不能模糊,我要看清楚,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包,都他妈给我刻进脑子里!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不是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无数细小的、冰冷的玻璃碴子,簌簌地往下掉,扎进五脏六腑,细密地疼。愤怒像岩浆,在那些冰碴子下面奔腾咆哮,几乎要冲破我的天灵盖。但一股更庞大、更沉重的力量死死压住了它。

是钝痛。是茫然。是彻骨的寒意。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血腥味直冲喉咙。我猛地直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一个空水杯,“哐当”一声脆响砸在地板上,粉身碎骨。碎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我没看。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却异常稳定地操作起来。截图。一张,两张,三张……从那个恶心的“好想听你声音”,到猥琐的“梦里等你别穿太多”,一张不落。手机就在裤兜里,掏出来,打开蓝牙,传输。进度条飞快地跑满。

完成。屏幕上那个刺眼的聊天框,像一摊令人作呕的污迹。

我关掉了林薇的MacBook。屏幕暗下去,映出我一张扭曲的脸,苍白,眼睛布满红血丝,嘴唇抿成一条死硬的直线。镜片后的眼神,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是汹涌的暗流。

弯腰,捡起地上最大的一块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轻易割开了指腹,新鲜的血液涌出来,温热粘稠。这点疼,跟心口那团乱糟糟的冰冷和灼烧比起来,微不足道。我随手把那块沾血的玻璃丢进垃圾桶,发出“哐啷”一声轻响。

然后,我转身,径直走向厨房。脚步很稳,甚至有点过于轻快了。

厨房里弥漫着昨晚煮饺子留下的淡淡面香。我打开冰箱,拿出仅剩的两个鸡蛋,一小把蔫了的青菜,还有那包专门买给她的、写着“非油炸更健康”的长寿面。

锅烧热,油下去,“滋啦”一声,油烟升腾。我面无表情地磕开鸡蛋,金黄的蛋液滑进锅里,迅速凝固成焦黄的边缘。热水倒下去,面条放下去。青菜在滚水里烫一下捞出,碧绿的颜色有点扎眼。

整个动作流畅得可怕,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只有我自己知道,拿着筷子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面条在沸腾的水里翻滚,白色的水汽模糊了眼前的景象。我盯着那团雾气,脑子里却异常清醒地回放着刚才屏幕上那些字句。

“好想听你声音暖暖耳朵啊……”

“梦里找你算账……”

“别穿太多,热……”

每一句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子,反复地、缓慢地在我心口上割拉。愤怒被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暂时压制了。林薇,那个说爱我胜过一切的女人,那个抱怨我不够浪漫不够关心她的女人,她的“浪漫”和“关心”,就是隔着屏幕对一个昵称叫“麒麟臂阿哲”的肌肉男发嗲?

锅里的面条煮得有点过了,软塌塌的。

我把面捞出来,盛进她最喜欢的那只印着小猫的碗里。铺上青菜,卧上煎蛋。最后,撒上几粒葱花。绿白黄相间,热气腾腾,卖相居然还不错。

我端着碗走出厨房,脚步放得很轻。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沙发一角。林薇蜷在那里,身上盖着条薄薄的空调毯,眼睛闭着,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她的手机就放在胸口,屏幕还亮着微光。我走近,目光扫过屏幕——停留在那个置顶的“麒麟臂阿哲”的聊天界面上。最后一条,是她十几分钟前发的:“睡了没?刚做了个梦,梦见你了……”

呵。

我把面碗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碗底磕碰玻璃,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她睫毛颤了颤,醒了。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揉了揉眼睛:“干嘛呀?几点了……” 她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手指下意识地划了一下,关掉了微信界面,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兔子。

“快九点了。”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像一潭死水,“给你煮了碗面,趁热吃吧。”

她坐起身,薄毯滑落,露出里面一件丝质的吊带睡裙。她看了一眼那碗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换上一种混合着敷衍和些许……心虚?的表情。

“哦……谢谢啊老公。”她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没什么胃口地搅动着,“你今天……回来挺早?”

“项目卡壳,老大让先回来休息。”我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看你好像挺累的,早点睡也好。”我的视线落在她放在一边的手机上,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她“嗯”了一声,低头小口吃着面,不再说话。餐厅吊灯的光线倾泻下来,照着她低垂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空气里只有她吃面时细微的吸溜声,和我自己沉重得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那碗面,她只吃了小半碗,煎蛋咬了一口就放下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曼妙的曲线在睡裙下显露无疑。

“饱了,我去洗澡。”她拿起手机,动作自然得像呼吸一样。

“嗯。”我应了一声,看着她走向浴室。门关上,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我坐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她剩下的大半碗面上。热气早已散尽,面条坨在一起,蔫了的青菜趴在汤里,煎蛋凝固的蛋黄像一只无神的眼睛。那碗精心准备的长寿面,最终成了餐桌上一件冰冷、丑陋、无人问津的摆设。

厨房的窗户没关紧,一阵夜风吹进来,带着初夏特有的温吞湿气,拂过我的脸。桌上那碗冷掉的面,似乎也随着这风,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隔夜的酸腐味道。我站起身,端起碗,走到水池边,手腕一翻。

哗啦——

面条、青菜、那颗咬了一口的煎蛋,连同浑浊的面汤,一股脑儿地冲进了下水道。水流打着旋,发出空洞的呜咽,瞬间将它们吞噬得无影无踪。

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刷着碗壁,也冲刷着我沾着油污的手指。水很凉,刺得皮肤发痛。我洗得很慢,很仔细,仿佛碗上沾染的不是油污,而是某种看不见的、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我摘下眼镜,用衣角胡乱擦了擦。镜片重新变得清晰,映出我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日子像被按下了某种诡异的快进键,又像是被裹进了一团粘稠浑浊的泥浆里,沉重而窒息地向前挪动。表面上,一切如常。

我依旧早出晚归,对着电脑屏幕敲打那些毫无生气的代码,在冗长无聊的会议里神游天外。林薇依旧会在我晚归时发来几条信息,内容从“几点回?”到“冰箱里有剩饭”,语气越来越接近物业通知。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却像隔着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马里亚纳海沟。

唯一的变化是,我对她的手机,或者说她对手机的态度,变得异常敏感。

家里的WiFi信号似乎成了她的生命线。无论是吃饭、看电视,甚至是洗澡前,她的手机永远在充电状态,或者紧紧攥在手心。刷短视频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把手机屏幕朝上放在一边,而是下意识地侧着身子,或者干脆把屏幕朝下扣在腿上。跟我说话时,她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瞟向手机,屏幕亮起哪怕一秒钟的微信通知,都能让她指尖微颤,然后迅速拿起手机,解锁,回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她的笑容也变了。对着我时,那笑容像是糊在脸上的一张纸,干巴巴的,一戳就破。但每当她低头对着手机屏幕,那笑容却会瞬间变得生动起来,眼角眉梢都弯着,唇边漾开真实的、带着点羞涩和甜意的弧度。有时甚至会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压抑着的笑声,像羽毛搔过心尖,只是搔的对象不是我。

好几次,我半夜被一种奇怪的震动声惊醒。不是手机震动,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贴着皮肤传来的嗡鸣。我屏住呼吸,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侧耳倾听。声音来自旁边。是林薇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的微光透过薄薄的枕套,在她脸侧投下一小片幽蓝的光晕。她侧躺着,身体微微蜷缩,背对着我,肩膀在黑暗中极其轻微地耸动。她在无声地笑,或者……在无声地打字。

每一次,我都静静地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听着那几乎被心跳掩盖的嗡鸣。胸口那片被冰碴子扎过的地方,就又被无形的针,细细密密地碾过一遍。痛感不再尖锐,变成一种深沉的、弥漫性的钝痛,沉甸甸地坠着。

离林薇的生日还有一周。家里的气氛却提前进入了一种虚假的预热状态。她开始频繁地网购,拆开的快递盒子堆在玄关,里面大多是衣服和化妆品。她试穿新裙子时,会对着穿衣镜左照右照,手机高高举起,变换着角度自拍。拍完,立刻低下头,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点按,嘴角噙着笑,偶尔还对着手机屏幕调整一下表情。

“老公,你看这条裙子怎么样?”她终于想起我的存在,提着裙摆在我面前转了个圈。一条酒红色的吊带长裙,衬得她皮肤雪白,身段玲珑。

“嗯,挺好。”我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半秒,敷衍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因为兴奋而微微发亮的脸颊,“生日穿?”

“对啊!”她心情似乎格外好,没计较我的冷淡,“今年生日我想搞热闹点,在家办个小派对怎么样?叫几个朋友一起。”

“行,你安排。”我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回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派对?挺好。热闹点好。

“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走到我身边,带着一阵新裙子的布料味和淡淡的香水味,“你那天……能不能早点回来?帮我布置一下?顺便……嗯……录点视频什么的?留个纪念。”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软糯,眼神却有些飘忽,没敢直视我。

“好。”我敲下回车键,屏幕上跳出一个绿色的“Success”。“我尽量。”

她满意地“嗯”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走开了,拿起手机又开始打字。我盯着那个绿色的“Success”,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成功?是啊,多么讽刺的字眼。

生日派对那天,家里果然热闹非凡。林薇的几个闺蜜都来了,穿着漂亮的裙子,客厅里摆满了鲜花、气球和闪烁的串灯,空气里混合着香水、蛋糕甜腻的奶油味和食物的香气。音乐放得震天响,是林薇最近沉迷的一个小众乐队的歌。

作为男主人,我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角色。招呼客人,倒酒,切水果,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得体的笑容。林薇像个真正的公主,被她的朋友们簇拥在中间,穿着那身酒红色的吊带裙,容光焕发,笑声清脆。她今天确实美得惊人。

朋友们起哄着让她许愿吹蜡烛。巨大的双层蛋糕被推出来,插着摇曳的“28”数字蜡烛。暖黄的烛光映着她的脸。

“许愿!许愿!”大家拍着手喊。

林薇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嘴角带着甜蜜的笑意。几秒钟后,她睁开眼,深吸一口气,俯身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欢呼声和掌声瞬间爆发。

就在这时,林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猛地亮起,疯狂震动起来!不是电话铃声,是微信视频通话特有的、急促而响亮的“嘟嘟嘟”声!那个备注名——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屏幕反光,我也一眼就认了出来——像一道血红的闪电,劈开了满室的喧嚣和暖意。

“麒麟臂阿哲”!

客厅里的欢声笑语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都投向了那个在玻璃茶几上疯狂跳动、发出刺耳声响的手机。

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纸一样白。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手机,动作慌乱得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手指因为紧张而颤抖,好几次才点中那个红色的拒接键。

刺耳的“嘟嘟”声戛然而止。

客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刚才的热闹仿佛是个幻觉。朋友们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点尴尬和探寻。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用力到发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试图解释:“咳……那个……推销的!健身房推销的!烦死了,天天打!拉黑了还换号打!”她的眼神慌乱地扫过众人,最后像寻求救命稻草一样落在我脸上。

我站在人群外围,手里还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脸上维持着那个温和得体的笑容,甚至在对上她目光时,还极其自然地加深了一点笑意,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几秒钟从未发生。我的镜片在吊灯下反射着一点冷光。

“是啊,”我开口,声音平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和调侃,像是在附和妻子的抱怨,“现在这些推销,真是无孔不入。拉黑都拉不完。”我把果盘放到茶几上,动作从容不迫。

“来来来,别让推销电话坏了兴致!”我拿起开瓶器,“砰砰”几声,利落地又开了几瓶香槟,金黄的液体带着气泡涌出瓶口,“寿星最大,林薇,再许个愿?这次许愿让所有推销电话原地爆炸?”我笑着看向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讲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凝固的气氛被我这几句话和开香槟的声音打破了。朋友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和起哄声。

“对对对!原地爆炸!”

“薇薇快许愿!”

“陈默说得对!”

尴尬被暂时掩盖过去。音乐重新变得大声,香槟杯碰撞,欢声笑语再次充斥了空间。

林薇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下来一点,感激又带着点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她重新拿起酒杯,试图融入这被强行拉回的热闹中。

我微笑着,给每个人倒满酒,目光掠过茶几上那个被她紧紧攥着、屏幕已经暗下去的手机,掠过她强装镇定却依旧带着一丝仓惶的侧脸,最后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心口那片冰湖之下,暗流无声地汹涌着,撞击着看似坚硬的冰层。快了。

派对的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重新攀上高峰。香槟空了,红酒开了,有人打开了手机闪光灯当应援棒摇晃,跟着音乐鬼哭狼嚎地唱着跑调的歌。林薇被几个闺蜜拉着在客厅中央跳舞,酒红色的裙摆飞扬,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明艳,带着点微醺的放肆。

我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像个尽职的场务,安静地看着这场喧闹。手里端着一杯冰水,指尖的凉意沁入皮肤。

就在这时,林薇放在我旁边充电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这次不是视频通话,是一条新语音信息。发送者,“麒麟臂阿哲”。

几乎是同时,林薇正巧转到我这个方向,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手机屏幕的亮起。她的舞步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慌乱。她几乎是踉跄着朝我这边冲过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慌乱的“哒哒”声。

“我的手机!”她声音拔高,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伸手就要来抢。

我比她更快一步。

在她指尖即将碰到手机的前一秒,我平静地伸出手,稳稳地拿起了那个烫手山芋。动作自然得就像拿一个遥控器。

“有语音。”我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手指却毫不犹豫地悬停在那条语音信息上方。指尖离屏幕只有几毫米。

林薇的瞳孔骤然放大,呼吸都停滞了。她死死盯着我的手指,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周围几个离得近的朋友也察觉到了这边微妙的气氛,歌声和笑声都低了下去,好奇地望过来。

“别……”林薇终于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带着绝望的哀求。

就在这死寂般的、千钧一发的瞬间——

我的指尖,轻轻落下。

不是点开那条语音。

而是,精准地点中了语音信息旁边那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录音按钮!

手机屏幕上,一个红色的圆形录音标识瞬间亮起,开始无声地旋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我抬起眼,目光穿过镜片,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笑意,迎上林薇那双写满惊恐、难以置信和巨大恐惧的眼睛。

然后,我拿着手机,在满室骤然安静下来的、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在录音标识无声旋转的背景下,平静地、清晰地开口。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砸碎了这诡异的寂静:

“介绍一下,”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茫然又好奇的脸,最后定格在林薇那张血色尽失、摇摇欲坠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

“这位‘麒麟臂阿哲’,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

嗡——

空气彻底炸了!

死寂!比刚才视频电话响起时更彻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录音标识还在屏幕上无声地旋转着,像一个冰冷的、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林薇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她像一尊骤然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石膏像,僵在原地,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难以置信、被当众扒光的羞耻、还有灭顶的恐惧。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客厅里,刚才还喧闹嬉笑的几十号人,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张着嘴准备合唱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连背景音乐里那个歌手拖长的尾音都显得格外刺耳和尴尬。所有的目光,惊疑不定、探究、好奇、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兴奋,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刺向中央的林薇,也刺向拿着手机、平静得可怕的我。

“啪嗒!”一声脆响。

是闺蜜小雅手里的香槟杯没拿稳,掉在了光洁的地砖上。金黄的酒液和玻璃碎片四溅开来。这突兀的声音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啊!”林薇像是被这声音惊醒了,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她猛地回过神,眼中爆发出一种困兽般的绝望和疯狂,不管不顾地朝我扑过来,目标直指我手中的手机!

“给我!陈默你混蛋!把手机给我!!!”

她的动作太快,太突然。酒红色的裙摆带倒了旁边一个摆满点心的矮几,精致的点心碟“哗啦啦”摔了一地,奶油和水果糊在昂贵的地毯上。

我早有防备。在她扑过来的瞬间,身体一侧,轻松避开了她毫无章法的抢夺。她用力过猛,高跟鞋踩在溅落的奶油上,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尖叫着狼狈地向前扑倒!

“薇薇!”几个闺蜜惊呼着想去扶,却已经来不及。

“砰!”

林薇重重地摔在满是奶油、酒渍和玻璃碎片的地毯上。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酒红色的吊带裙被奶油和红酒染得一片狼藉,手臂被碎玻璃划破了几道小口子,渗出细细的血珠。她趴在那里,身体因为屈辱和疼痛剧烈地颤抖着,肩膀耸动,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

整个客厅乱成一团。惊呼声,抽气声,议论声嗡嗡作响。有人想去扶林薇,有人看着地上的狼藉不知所措,更多的人则是用震惊和复杂的目光在我和林薇之间来回扫视。

我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手里的手机屏幕,那个红色的录音标识,依旧在无声地、固执地旋转着。刚才林薇摔倒时那声尖叫和她此刻的呜咽,都被清晰地收录了进去。

心口那片冰湖,似乎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只有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疲惫,和一种巨大的荒谬感。这就是我同床共枕三年的妻子?为了一个隔着屏幕、昵称可笑的“麒麟臂阿哲”,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

我缓缓蹲下身,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着我没什么表情的脸。我伸出手,却不是去扶她,而是按下了录音的停止键。红色的标识消失。

“录音存好了。”我把手机屏幕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放心,备份了好几份。”

林薇猛地抬起头,散乱的头发下,那双眼睛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我,里面是滔天的恨意和怨毒。她脸上糊着奶油和泪痕,精心描画的妆容一塌糊涂,像个可怖的小丑。

“陈默!你不得好死!”她嘶哑地尖叫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崩溃而扭曲变形。

“嗯。”我平静地应了一声,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扫过那些表情各异、尴尬杵在原地的“朋友们”。

“抱歉,各位,”我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生日派对恐怕要提前结束了。家里……需要处理点家务事。”

没有人说话。只有背景音乐还在不识趣地播放着欢快的旋律,此刻听来无比讽刺。

我走到玄关,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搭在臂弯。拉开门,外面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投下一片惨白的光。

“对了,”我脚步顿在门口,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回死寂的客厅,“林薇,你身上这件裙子,挺贵的吧?别让奶油和玻璃渣子彻底毁了。毕竟……” 我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麒麟臂阿哲’送的东西,糟蹋了多可惜。”

身后,传来林薇撕心裂肺的、崩溃的哭嚎声。

门,在我身后轻轻合拢。将那满室的狼藉、崩溃、耻辱和窥探的目光,彻底隔绝。

走廊里声控灯的光线惨白冰冷,皮鞋踏在光洁瓷砖上的声音,空洞地回荡。电梯下行时轻微的失重感,竟让我有种荒谬的解脱。

车开出地库,融入城市的霓虹洪流。夜晚的喧嚣隔着车窗玻璃,模糊得像另一个世界。我漫无目的地开着,直到手机铃声尖锐地划破车内的寂静。

屏幕上跳动着“林薇”。

我靠边停车,按下接听,开了免提。没有立刻说话,听筒里先涌出来的,是她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和抽泣声,背景里似乎还有闺蜜模糊的劝慰声。

“陈默……”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你…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望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广告牌,语气平淡得像在听天气预报,“那是哪样?”

“阿哲…阿哲他……”她急促地喘息着,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徒劳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们…我们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聊得来!真的!就是…精神上…比较契合……我承认我…我有时候是有点依赖他,觉得他懂我…但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没有见过面!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陈默你相信我!只是…只是精神上有点…有点越界了而已……”她越说越急,声音拔高,带着哭腔的辩解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精神出轨?”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舌尖尝到一种冰冷的铁锈味。多么轻巧的定义。仿佛隔着屏幕对另一个男人撒娇、倾诉心事、约定“梦里见”,都只是无关痛痒的精神小感冒。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有她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像是在默认。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从我喉咙里滚出来,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精神出轨……”我慢慢地咀嚼着这四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冰冷的皮革,“林薇,你‘精神出轨’的时候,记得给他买过什么吗?”

“什么……什么意思?”她明显愣住了,抽泣声都停顿了一下。

“没什么意思。”我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伸手,拉开了副驾驶座前的储物格。里面躺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快递盒,是几天前到的,收件人林薇。我拆开看过。手指探进去,精准地摸到了里面那件东西的包装袋。光滑,冰凉,带着某种隐秘的暗示。

我把它拿了出来。一个设计感十足、印着某高端男士内衣品牌Logo的黑色纸盒。我甚至没拆开里面那层薄薄的塑封袋,隔着袋子也能看清——一条黑色的、布料少得可怜的男士内裤,边缘缀着一点骚包的银边。

我把这个盒子,凑到了手机麦克风旁边。手指捏着盒子边缘,在安静的夜里,发出清晰而微妙的“咔哒”声。

“巧了,”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去,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就在你忙着‘精神契合’的时候,我‘精神上’好像也出了点状况。”

我顿了顿,指尖在那个冰冷的盒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啪、啪。”

“我‘精神上’,”我看着车窗外迷离的夜色,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过去,“好像也丧偶了。”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连啜泣声都消失了。只有一种可怕的、令人窒息的空白。

几秒钟后,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她挂断了。

我把那个烫手的盒子随手扔回储物格,合上盖子。启动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城市的灯光在挡风玻璃上流淌成模糊的光带,心口那片冰湖似乎彻底冻透了,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两天后,我收到了林薇通过微信发来的一个电子文档。文件名简洁明了:《离婚协议书(初稿)》。

效率真高。看来“精神契合”的力量确实能让人在崩溃后迅速支棱起来。

我点开,目光在冰冷的宋体字上快速滑过。财产分割、房产归属、存款分配……一条条,一项项,列得清楚明白,带着一种急于切割、撇清关系的仓促。她似乎没在物质上过多纠缠,大概觉得理亏,或者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让她颜面尽失的闹剧。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最下方,那个留给我签名的空白处。旁边,是打印好的她的名字——林薇。字迹工整,透着一种决绝。

没有犹豫。我拿起笔,一支普通的黑色签字笔,笔尖悬停在纸张上方,离那个冰冷的空白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空气很安静。书房里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白噪音。

笔尖顿了顿。

我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对面空荡荡的墙壁上。仿佛能穿透这堵墙,看到隔壁那个曾经属于我们共同的空间。

“WiFi密码,”我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不高,平静得像在自言自语,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纸张的清晰,“我没改。”

笔尖落下,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我的名字,陈默,两个字,一撇一捺,写得异常平稳。

最后一笔写完,我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个刚签好的名字旁边点了点,补上了后半句,轻飘飘的,像一声叹息,又像一句冰冷的判词:

“但别连我心跳。”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我放下笔,那份签好字的协议书摊在书桌上,像一张宣告某种终结的告示。

空气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死寂。

没再看那协议一眼,我起身走进卧室。衣柜里属于林薇的那半边已经空了大半,剩下些她看不上的旧衣,孤零零地挂着。我的东西不多,一个大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几件常穿的衬衫、裤子、外套,还有那台修好了却再也没人用的旧电脑主机,被小心地放进去。

拉链合拢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我拎起箱子,环顾这个住了三年的地方。沙发还是那个沙发,茶几上还留着那天派对狼藉后没擦干净的、一点暗红的酒渍印子。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花果香调香水的味道,如今闻起来只觉得甜腻又虚假。

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关上门,走进电梯。金属门合拢,映出我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镜片后的眼睛,像两口枯井。

新租的房子在公司附近,一个简单的一居室。白墙,木地板,没什么多余的家具,干净得像样板间,也冷清得像停尸房。我把行李箱靠墙放着,没急着整理。走到窗边,外面是林立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车河。正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钢筋森林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微信视频通话的请求。特殊的提示音——我设置的。

屏幕上跳出一个名字:“麒麟臂阿哲”。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两秒,肌肉emoji在夕阳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滑稽。然后,手指滑动,接通。

屏幕亮起。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晃动的、汗津津的古铜色胸肌,镜头拉得很近,几乎怼在饱满的肌肉上,上面还滚动着几滴汗珠。背景是明亮的灯光和模糊的健身器械。

一个带着喘息的、刻意压低的磁性男声响起,油腻得能炒三盘菜:“宝贝儿?怎么不说话?想哥的‘麒麟臂’了?今天练得贼带劲,拍给你看看效果……” 镜头开始下移,掠过块垒分明的腹肌,朝着更危险的人鱼线方向滑去……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动了动。不是挂断。

是点下了屏幕下方那个小小的、红色的——录屏按钮。

红色的圆点开始闪烁。

“阿哲?”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透过手机麦克风传过去。

屏幕里那正在炫耀腹肌的动作猛地一僵!镜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迅速翻转,一张汗湿的、带着惊愕的年轻男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浓眉,高鼻梁,长得确实有几分卖相,只是眼神里透着股掩饰不住的轻浮和此刻被撞破的慌张。

“你谁?!”他声音里的喘息和磁性瞬间消失,只剩下惊疑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薇薇手机怎么在你……”

“我是谁不重要。”我打断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重要的是,你刚才那段‘精彩’的腹肌展示,还有之前跟我老婆那些‘精神契合’的聊天记录,尤其是‘梦里等你别穿太多’那句,”我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录屏了。”

屏幕里那张脸瞬间褪去血色,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惊恐。

“哦,对了,”我补充道,像是在提醒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备份了。很多份。”

“你他妈想干什么?!”阿哲的声音陡然拔高,变调,带着色厉内荏的尖利,“我警告你别乱来!我跟薇薇是清白的!我们……”

“你们清不清白,法律说了算,或者,”我微微歪头,镜片反射着手机屏幕的光,“你健身房老板和学员家属群里的‘家人们’说了算?”我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针。

“你……”他噎住了,脸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恐惧的喘息。

“林薇现在单身。”我看着他惊恐扭曲的脸,最后丢下一句话,语气平淡得像在通知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她的新住址和电话,需要我发你一份,方便你‘精神契合’升级吗?”

“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他尖叫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劈叉。屏幕猛地一黑。

通话中断。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上,录屏的红点还在闪烁。我按下停止键。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一片璀璨的虚假繁荣。

我走到那个孤零零的行李箱前,拉开侧面拉链,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那是我几个月前就订好的周年纪念礼物——一条她念叨了很久的限量版丝巾。包装精美,缎带都没拆开过。

我拿着盒子,走到厨房。垃圾桶很干净,空空如也。我掀开盖子,手一松。

盒子直直地坠落进去。

“咚。”

一声轻响,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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