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快速的飞驰在轨道中,天空下起了细雨,灰蒙蒙的一片。我坐在列车靠窗前,空洞地看着窗外飞驰过去的树木和城市高楼,抑郁失落。
那年我高三。为前途的迷茫,感情的烦闷而痛苦不已,于是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一个人的旅行前往乌镇,期望洗除身上我自己都很鄙弃的孤独气质。从小,热心于传统文化的我迷梦在人生四大喜事中“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而正是这一直以来的人生追求,因为自身之实力与实际的不相符,内心产生了不平衡和扭曲。
从早晨出发到乌镇时已是傍晚,雨后放晴后的古镇很迷人。被阴影笼罩下,丝毫对眼前的美景毫无兴志。因为身上带有很多行李,行动不便。于是我径直走向提前预定好的客栈,客栈老板娘很是细心、热情,领我走进一间客房,说有什么问题直接找她,然后带上门走了。我放下沉重的行李,打开仿古的窗户,一股带着花香的清流扑面而来,将我的烦闷去除不少。因为之前做过攻略,决定在夕阳美景的陪伴下,去感受古镇东栅人家的民风民俗。
走向东栅的路上,抬头望着古镇湛蓝的天空,空明的天际。我自己问自己,这一生到底要的是什么?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人不能不明不白,糊涂地过完自己卑微的一生。
到达东栅后,踏着青石板街,走在略显荒凉的古街上,穿过一道拱桥。那拱桥篆刻着古老的纹理、岁月的痕迹。我想当年孔另镜等一批怀着巨大的救国热忱的英雄人物,也许也是走过这道拱桥,走出乌镇踏上人生之路的吧。古街两旁沿街售卖着各种文玩字画,带有强烈地域色彩的乌镇特产纪念品等。我走向一位正在练书法的老婆婆,她专注的样子使我很好奇。我走进她的店铺,店内飘散着檀香和书香的气息。她看见我后,连忙招呼我“小兄弟,一个人出来玩吗?需要什么东西?”她的话刺激着我本已敏感的神经。我想她可能看到我孤身一人,带着背包出来吧。她说“这些字画都是家里老爷子亲手写的,因为前几年遭遇车祸导致双腿瘫痪,子女在国外工作生活,很久没有回来了。”她也许看见我,看着这些字画出神,于是忙着解释道。我心里感叹“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这更加加重我的抑郁的气质,颓废的精神压着我喘不过气来。我茫无目的地扫射着书籍字画,突然看见一本《伊豆的舞女》。老婆婆解释道,这是老头子早年赴日留学从京都带回来的,他很喜欢川端康成的作品。我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本书籍,因为我也很喜欢川端康成。也许是因为我身上特有的孤独气质使老婆婆心生怜爱,她突然将这本书送给了我。
告别了老婆婆,我继续向前走去。乌镇的夕阳温柔的摊撒在小桥流水、青石古道上,也洒向我的心灵。我看见一片池塘,波光粼粼泛着涟漪。古老的名居树木倒影在荷塘上扭曲、变形。我看着荷塘,想起了曹子建写的《洛神赋》,想起了我发狂地爱着的那个女孩,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一向没有女人缘的我,怀疑自己配不上她,我不敢接近她,甚至不敢去想她。我一直以“人神道殊”来告诫自己。突然,我不经意间地回头,看见了一位穿着长裙,披着长发的古典少女,从名居中走出来。我和她对视,她害羞的撇过头去,双手交叉贴在背后,迈着曼妙优雅的步伐“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沿着青石板街离去。她那明净的大眼睛,没有被现代浓俗脂粉沾染的脸庞使我怀疑,在现代文明中还有这样纯洁,清新脱俗的女子吗?就算她不是,我想我宁愿相信她就是,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的污垢和邪念。不知道什么驱使着我,这个只有在童话、书本中才会有的情节。我冲过去,跑到她面前,将那本老婆婆送给我的《伊豆的舞女》放到她手上,然后跑回了客栈。第二天清晨,我告别乌镇,搭乘回家的列车。
我想,人生就是一次平凡之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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