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听说了一位中学校友罹患癌症的消息,时间久远加上读书时不曾同过班的缘故,一下子竟记不起他的样子,想不出关于他的故事了,心中却是怅怅的,毕竟,这是一个很近很近的不幸。
昨天在一位同学的朋友圈里再次看到关于这位校友的消息,不料已是天人永隔!震惊和痛心无法抑止,泪水决堤而下。原来,他和我竟也是有过交集的!
当年,校友也是和我们一起从同一所乡镇中学被保送到县城一中的10位同学中的一个,中考时,我们共同好奇而欣喜地体验着一中校园。顶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大学校门”的光环,十四五岁时的我们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可惜高中三年都不曾有缘同班,三年后,我们又天南地北地散落于不同的大学,彼此间便慢慢地疏远和淡忘了。
同学在悼文中这样表达他的遗憾:大学四年,QQ,寒暑假是我们联系的机会,没有太多刻意相约,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还年轻,路还很长。这段文字读起来让人格外心痛。是的,即便到了而立之年,我们仍有理由相信死亡很远,岁月很长,可是,谁曾料想上帝也有不按规则出牌的时候?等明天,等来年,等有空,不曾想等来的却是月圆人不圆的遗憾。
没来由的想起了我的外婆。记忆中的外婆和蔼慈祥,为了能在过年时为她的众多孙子外孙添一身像样的衣服鞋袜,体面地拿出些压岁钱,她终日忙碌着。风里雨里,外婆出摊卖些小零食。甜酒汤圆,瓜子花生,全靠她自己一根扁担挑来挑去。为了占据一个有利的摊位,为了一毛两毛的利润,宽容随和的外婆竟也会和他人锱铢必争。生意冷清时,她便拿出随身带着的蛇皮袋,来来回回地在大街上搜寻着别人扔在地上的瓶子和纸皮。外婆那时候是胖的,夏天时稍动一下便会大汗淋漓,很多时候,汗湿了的衣服就那么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看得人心疼。外婆的慈爱和辛苦让我想过将来定要好好待她。
可外婆却来不及等我长大。高一那年,她躺在了手术台上,手术下来,医生带来了一个更大的噩耗,外婆已是肝癌晚期!蒙在鼓里的外婆恋恋不忘的仍是她的杂货担,她期待着等身体恢复了,还能把它重新挑起来。当她在这日复一日的无望的等待中终于预感到了什么的时候,身体就开始迅速枯萎了。记得一个周末,我从学校回家时中途下车去看她。不巧外婆因疼痛难忍,刚吃了安定,躺下来睡着没多久。青衣青帽的包裹下,外婆干瘦得我几乎不能认了。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憋在心里,想要等她下次醒来时说给她听。我终于没能再等到外婆醒来,那次见面,竟成了我和她的诀别。那些羞于出口的爱和感谢,却是再没有机会说了。
同时被忆起的,还有那夭折的梦想。高中时,曾做过许多大学的梦,然而湘潭大学却从来不在梦中。三道拱门前,留下过多少人的不甘。写部小说吧,也算不辜负这四年的时光,我曾这样劝慰自己。大一时,总觉得时间尚早,我有足够的理由给紧张了三年的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大二时,又开始为英语四六级而忙碌。大三了,是否考研让我纠结了我很久,那些拿起复又放下的学习资料,千百遍摩挲之后,终于还是送人了。那很长很长的大学时光,就这样倏地溜走了。大四,实习和就业的压力,把同学们一个个都逼离了书桌和校园,论文答辩和毕业合影时的短暂相聚,都成了一种珍贵的奢侈。告别三道拱门时,捧着一叠红彤彤的可有可无的证书,忽然想起,那部已经想好名字的小说始终还是没着一字。等待和借口,让那个轰轰烈烈的梦想变成了一声叹息。
年轻,总让我们觉得有足够的资本去等待。可是,终有一天,我们会蓦地发现,很多事情都是经不起等待的。那些很爱很爱的人,在你的等待中,会牵上别人的手;那些很真很纯的话,因为等待,会被埋藏在时过境迁的遗憾中;那些向往过的梦想,因为我们不曾放手去追,也许在我们将老的时候,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收拾好行装,整理好心情,去见一见你想见的人,去说出那些怯于表达的爱,去重拾那些将要遗落了梦吧,趁时光未老,趁天色尚好。别让等待成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