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粥在锅里咕嘟着,白气漫过锅盖的缝隙,带着米香钻进鼻腔。其实不必纠结用的是新米还是陈米,火候到了,那口温热熨帖的感觉都是一样的。盛在搪瓷碗里,边缘结着一圈米油,用勺子轻轻刮开,烫得舌尖缩一下,又忍不住赶紧抿一口——这才是一天的正经开头。
午后翻找夏衣,拉开衣柜中层的抽屉,去年的棉麻衬衫还带着点洗衣液的淡香,领口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白。可往身上一套,透气的料子贴着皮肤,风一吹就簌簌地晃,比那件新买的真丝衬衫舒服多了——后者总怕蹭出褶皱,穿在身上像裹了层拘谨的壳。
傍晚收衣服,晾衣绳上的T恤被风吹得猎猎响,摸上去带着阳光烤过的干爽。其实晾衣夹换了新的,塑料的比旧竹夹轻便,可晾出来的衣服照样带着太阳的味道,叠起来的时候,衣角还留着被风吹出的自然弧度。楼下的紫薇开得正盛,有几朵被晒得打了蔫,却另有几朵在暮色里透着紫莹莹的光——花开花落,原是不用人来评判好坏的。
夜里看书,风扇在脚边嗡嗡转着,书页被吹得轻轻掀动,油墨味混着点西瓜的甜香。看到有趣的地方,顺手把书签夹进去,那是张冰棒的包装纸,被汗水浸得有点软,却比任何精致的金属书签都顺手。窗外的路灯亮着,偶尔有卖西瓜的三轮车驶过,“甜过初恋”的吆喝声拖得老长,像谁在夜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日子就是这样,新买的冰格未必比搪瓷碗冻出来的冰块更解渴,精装的菜谱也教不会炒一盘带着锅气的青菜。有人生在高楼,却总惦记着巷口的一碗凉面;有人守着小院,倒把绿豆汤喝出了山珍海味的滋味。上天给的丰裕里,总藏着点需要低头的细碎;落在手边的俭约中,也常裹着不必设防的安稳。
说到底,哪有那么多非此即彼的选择。米香漫出来的时候,棉麻衬衫贴在身上的时候,T恤带着阳光味道的时候,书页被风掀开的时候,那一刻的踏实,就是日子最好的模样。
安于当下,便是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