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母的空调

因老家海拔相对高点,植被茂盛,隔壁镇酷热难耐的夏天,老家依然是棉被照盖。记得父母曾信誓旦旦说过,哪怕让他们去外面坐龙椅也不会去。

希望儿女有出息的二老,把我们几个子女全输送了出去。他们依然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为常年在外的儿女守护着根基——我们的家。随着我们的成长,二老却渐渐老去。当年发下的誓言显得苍白无力,因为父亲病了,母亲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只好无奈地跟随我们离开那片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来到一幢幢如火柴盒堆砌而成的商品房。我们其实知道他们内心的那份不舍,可现实情况不能如他们所愿,所以儿子城里的家成了他们没有归宿感的居所。单凭这些也就罢了,最难熬的是夏季来临。只要天气稍微有点热,我们年轻人会情不自禁会打开电扇悠哉悠哉享凉风,二老则默默地坐到电扇吹不到的地方。开始我们没在意这些,直到一天天气实在太热,哥说给二老房间装一台空调。母亲才说出我们一直疏忽的事情,那就是他们吹不了电扇,吹不了空调,我们这才注意到二老总找各种理由,躲到电扇能吹不到的地方。

不理解的我赶紧问原因,原来是二老年轻时为了一家生计,在野外干活淋雨过多,落下了病根,从此哪怕再热也不能吃冷饮,喝凉水,吹电扇等带来的舒爽。

我们天真的认为二老肯定是心疼钱才用谎话骗我们,也可能是电扇风力过大,他们吃不消吹。为了让他们晚上有个好睡眠,我们决定给他们房间安装空调,并理所当然认为他们应该会答应。结果一提出想法,二老的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说什么他们受不了凉,空调太贵,耗电太多……一大堆不装空调的理由。

我们一直理解为是老人老观念,心疼钱,可想到他们操劳了一辈子,为我们这个家殚精竭虑,我们怎么也得为他们过好夏天做点什么。于是付诸实施购买空调。就在我们无意中讨论空调品牌时,嗅觉灵敏的母亲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放了狠话。说什么只要空调买来他们就回乡下云云。知道母亲犟脾气的我们只好搁浅这次的购买行动。等我们确定不买时,母亲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怕我们太热,想让我们过好夏天。可是你们只是站在你们的角度考虑问题,你们知道我跟你爸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跟你们说过,我们真受不了一点凉,年轻时为了给家里赚点钱贴补家用,天晴生产队要出工,赚零钱只能等下雨天不出工时才行。我们就利用空档,去野外采箬叶,采中药材,成天淋着雨,日积月累落下了病根,从此以后受不了一点凉水水,受不了凉风。”

听了母亲的话,我才觉得我们做子女这门功课到底有多失败,从未体贴入微去从他们角度考虑问题。可为了应对高烧不退的酷暑,我们总不能让二老成天让高温烘焙,所以退而求次,把电扇调到最低档,背对着二老吹,让房间里的空气流动速度加快点,至少那样能给他们带来一丝凉意。

母亲看到这样的办法赞不绝口,说这样能省掉了买空调的冤枉钱,又能起到降温的作用;还补充说夏天再热也就两三个月,熬熬就过去了,知道我们有这份孝心,他们心里已经很满足。

老人这一番话说的我无比羞愧,毕竟为她们做得实在太少了,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又怕被她看我的窘态,赶紧躲进卫生间让泪水肆意流淌。不由得感慨到,父母的爱实在太伟大了,如同一根蜡烛,燃烧自己,温暖全家,,孩子的一点点心意的反馈就比动力十足的空调送出的冷气管用。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好好做父母的空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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