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蒹葭见今日天气晴朗,便下河去采荇菜。
下了河边,河水一波一波地冲刷着她的脚丫。蒹葭将篮子放到腿上,蹲着捞去荇菜。
这菜难采哟,还未采到几棵,这河水已经打湿了蒹葭的裙子。
烈日当空,蒹葭的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一滴一滴的闪着光。
蒹葭暗道晦气,今天回去又得洗头了。
虽长发飘飘,但你可知道,蒹葭多么想把它剃了!这个时代,落后的连吹头发的工具都没有!
这时候,一条苍白的肥鱼跳到了蒹葭的篮子里,激起了一群水滴,溅了蒹葭一身。蒹葭擦了擦脸上的河水,却听见那鱼在大喊:
“救……我……”
蒹葭低头,看见水里有一只庞大的不明物体。
那会不会是它的妈妈?
蒹葭天真地想。
于是她把鱼放生了。
河里传出了狼嚎般的叫声,血色的颜料染红河水,把蒹葭吓呆了。
(二)
蒹葭晚上睡不好,把被里都踢破了。
相信蒹葭,她爹娘不是地主,也不是农民,蒹葭也是个大家闺秀,但她就是把一床好好的被子给踢出了个洞。
蒹葭梦见早上她放生的鱼变作一个白衣男子,拿着她装荇菜的篮子来追杀她了。一边追还一边叫:
“都是你!你你你……我跟你说你要对我负责!”
蒹葭一边流泪一边窃笑一边跑。
噢,她没有自虐的倾向,就是鱼变作的人有点点点好看,她忍不住犯花痴了。
(三)
蒹葭:“鱼……真的成精了?”
(四)
当蒹葭看见一白衣男子坐在蒹葭家里的木凳上喝茶,并且吃着一条鱼的时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她亲眼见着,这个梦中变成了人类的鱼,哦不,现在是人,他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吃完了一条鱼皮苍白的肥鱼,还向蒹葭她娘借了一张帕子,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蒹葭啊,这个叫苍昊的道士花高价聘你去做助手捉妖哩,好好表现啊。”蒹葭她娘趁洗帕子的时候悄声说。
蒹葭:“娘啊,我说他就是妖哩你信不?”
(五)
蒹葭没同意,她爹娘软硬兼施,苍昊无赖不走,然而她就是不答应。
而且神奇的是,蒹葭她爹娘好像特别喜欢苍昊,热情得跟对待女婿似的。
咬了咬筷子,蒹葭愤恨地扒了一口饭。
“来,吃鱼啊。”苍昊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鱼。
蒹葭:“……”
哦,对了,这苍昊似乎为了让她相信自己不是鱼妖,还经常给她夹鱼吃。
“不喜欢?荇菜要不?”苍昊给蒹葭夹了筷荇菜。
“蒹葭啊,你看苍苍对你多好,你随他捉妖,娘也放心啊。”蒹葭她娘笑眯眯地道。
天,都叫苍苍了!
“娘,是不是他才是你儿子?”
苍昊:“你是儿媳,对吧。”
蒹葭:“……”
(六)
清晨,白露结霜,穿得有些臃肿蒹葭在河边散步。
苍昊凑过来,道:“干什么呢?”
蒹葭刚好看见不远处的河有几块凸起来的高地,便随口说:“我想去河里高地上溜溜。”
“哦。”
蒹葭只觉一阵风吹过,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高地上,里河边五十多米。再一回头,只见苍昊笑盈盈地望着她。
“你……”蒹葭啥也说不出来。
“记不记得几个月前,你在河里放生的一条鱼?”苍昊问道。
“嗯……记得,它跟你长得很像。”
“那日我被你扔下去之后被大鱼吃掉了。”
蒹葭退后了两步,扭头看看身后的河,一脸惊惧:“鬼魂?报仇来的?”
“不是,我那次只不过是下凡历练,我们仙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伤了谁,谁就要对谁负责。你让我被大鱼吃掉,你就得对我负责!”苍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道。
蒹葭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不是报仇的早说啊,吓得我……”
“没事,只要不是杀了我,要我蒹葭做甚可以!”
“以身相许?”
“……我不喜欢你。”
(七)
蒹葭望着河对岸的娘朝她挥手,急了。“要不你把我送回去吧,天黑了,娘叫我做饭呢。”
“好。”苍昊正要念法术,突然又停下了。
“我晚上就要回仙界了,你跟我走吗?”
蒹葭皱皱眉头,道:“我还要照顾我娘和我爹。
“那你叫我一声苍苍,这么久了,你都没有怎么叫过我名字。”苍昊道。
“我要回去……”
(八)
苍昊走了,蒹葭留在河边。
她做了唱歌的,在河边一边捞鱼一边轻声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这是她新学的诗经,也是她最喜欢也最讨厌的一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从苍昊走了以后,她的心里就一直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