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了，我才可以静下心来，写一些关于女儿中考的文字。
考试那天早上，我看着女儿埋头吃早饭，一室静谧，空气中似乎流淌着紧张的气息。直觉告诉我，应该说些什么，好把空气撕开一个小口，让满室的紧张像细水一样流出去。但我又不敢贸然开口，唯恐会让女儿更紧张。
“乖，待会儿考试别紧张啊！你一定能考上一中!”平时安慰学生口若悬河的我，憋了半天，竟然只吐出这几个字来。
“我一点儿都不紧张，不用费心思想着给我减压。”女儿一脸淡定的笑，我顿时无语。
为了能把女儿一直载到考点，我不敢开车，在烈日下骑电车送她。半路上，我忍不住又开始叮嘱：“读题时一定要划出关键词啊！答题时一定要多答一点!一定要看清答题卡，不要答错了位置!”
“我都知道，你都说过好多次了！”我听出了女儿语气里明显有极力压制后的厌烦，赶紧识趣地闭了嘴。
到达考点还不到七点半，大门没开，门前黑压压的一片考生。女儿悄然站立其中，不再回头看我。
几分钟后，门开了，她随人流向前涌动，我冲她喊：“乖，加油!”她回头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我顿时觉得心安了许多，忽然觉得现在反倒成了我需要她来安慰我了。
上千名考生汇成一条河，我看不到女儿的身影，甚至连她的头顶都辨认不出。然后大门紧闭，门外只剩下一群一脸焦灼的家长。
有的家长开始散去，寻找凉荫处开始漫长的等待。我总不放心，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看看表，她已经开始考试了，才慢慢离开大门，在树荫下等待。
语文要考两个小时。如果在平时，能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我会像买彩票中奖一样开心。整整两个小时呢，我可以读几十页书，可以写一篇文章。但是现在，我写不出一个字。
时间并不像我想像的那般难熬。仿佛只过了几分钟，语文考试已经快要结束了。我快速走向大门，想隔着栅栏给中场休息的女儿递去一袋纯牛奶。
我离去前空荡荡的大门前，忽然又聚集了一群家长。忽然，一辆救护车驶了过来，家长们开始窃窃私语，好像是有一个考生晕倒了。我忽然紧张起来，仿佛有一只手用力揪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救护车径直驶向二考区。我紧张得几近窒息——女儿就在二考区!“女儿曾经有一次因为低血糖在升国旗时晕倒过，这次会不会因为紧张而晕倒呢？”一个声音问。“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女儿心态很好，又吃了早饭，不会低血糖，更不会晕倒！”另一个声音大声反驳。两个声音像拉锯一样，把我的心脏切割得粉碎。
已经有考生向大门这边跑来了，我踮起脚张望，始终没有女儿的身影。我的心开始下沉，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如果此时有一块镜子的话，我敢保证，镜中我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
忽然，女儿一脸笑意地冲我跑来了。我的心一下子放松开来，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忽然将头露出水面一样畅快。不敢问她考得如何，只是赶紧拿出牛奶催她喝下去，好有气力参加下一场的考试。
似乎只是一个瞬间，大门里面又空荡荡的了——考生补充完营养，又去考下一场了。门外的家长也逐渐散去。烈日下，只有一对夫妻，依然固执地保持张望的姿势。女人喃喃自语:“儿子早上都没怎么吃饭，现在一定饿得心慌了，怎么答题呀！”男人一脸焦灼，却仍然回身安慰妻子：“没事儿!孩子考试时一提劲儿，就不知道饿了！”说完，又转身面向大门，双手紧紧攥住被太阳烤得烫手的栅栏，似乎这样，就能将力量传送给考场里的儿子。
我站在树荫下，既没心情读书，也没心思写文章，就那样站着，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