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GQ主笔何韬老师的推荐,早上开始看毕飞宇的《小说课》。书中主要围绕几部非常经典的小说做文本分析,如《促织》《红楼梦》《故乡》《受戒》等。毕飞宇采用的方法不是美学的分析,不是史学的分析,而是实践的分析,也就是告诉大家,优秀小说家“是如何把‘事件’或‘人物’提升到‘好小说’那个高度的”。
毕飞宇能做好这件事,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其优秀的作家,有三十多年的写作经验,代表作《哺乳期的女人》《玉米》获鲁迅文学奖,长篇小说《推拿》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总之,看完后,我在赞叹之余,深感惶恐,感觉以前读小说真的是囫囵吞枣,只求情节,而体味不到语言上、结构上乃至美学上很多妙不可言的东西。我非常认同毕飞宇在书中谈到的一个观点:学习写作说到底就是学习阅读。你读明白了,你自然就写出来了。所以,阅读是一件门槛很低的事,也是一件门槛很高的事,它需要才华。从这个角度来看,从古至今,认知不对称都是存在的,它也将永远存在。对任何一件事情,无论是炒股、炒房、创业还是写作,认知不对称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也蕴藏着巨大的机会。
但幸运的是,认知是可以习得的,多研究一些行业顶尖人物的言论,无论他们多混蛋,或者讲得多操蛋,都值得我们静下心来研究、发掘。读完毕飞宇的《小说课》,我有三个感悟:
1、读小说要解决“一大一小”两个问题
毕飞宇说“好的读者一定会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看大局,一只眼盯局部”。怎么理解呢?如果只盯着大处,你的小说将失去生动,失去深入,失去最能体现小说魅力的那些部分;只盯着小处,我们又会失去小说的涵盖,小说的格局,小说的辐射,最主要的是,小说的功能。
在大的方面,我们要关注小说的时间和空间,把小说放到当时的背景下读。这样,我们对合理性会有更好的解读,也能够获得更多的阅读趣味。在小的方面,我们依然要关注时间和空间,不过,要重点关注其中的人和事,人的喜悦,人的困境,人的抗争,人的绝望……我们一定不能忘了时间和空间,因为这两者是构成宇宙的核心要素,整个世界和人类社会都不能脱离他们而存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小说所获得的合理性是不一样的,叙述的势能也完全不同。
对小说写作者而言,更要平衡好小说内部“大”和“小”的关系,而在此基础上搭建起来的双线乃至多线结构才会使小说看起来有“人味”,也不失厚度。
2、小说的抒情要克制
我一直持有这个观点,但毕飞宇毕竟是大家,他比我描述得好,他说“小说的抒情有它特殊的修辞,它反而是不抒情的,有时候甚至相反,控制感情。面对情感,小说不宜‘抒发’,只宜‘传递’”。
我以前写过几篇小说,爱犯一个毛病:形容词特别多,比如“高兴不已”“悲痛欲绝”“激情澎湃”等。这在抒情中其实是一种很“犯懒”的行为,甚至有点粗暴。不是说不能用形容词,而是真的要克制,因为读者对形容词是麻木的,是很难唤起生理反应的,就像递给他们一碗白米饭,过于平常,他们也就很难品尝出“甜味”来。
小说的情感抒发可以有很多种替代方式,但无一例外,细节要展示到位,可以借由动作、神态、语言,把读者带入他们熟悉的情境,如果能让他们身同感受,起一身鸡皮疙瘩,那就高级了。
3、小说语言第一需要的是准确
毕飞宇说“只有文学的语言才能带来文学的小说,没有语言上的修养、训练和天分,哪怕你把‘纯文学作家’这五个字刻在你的脑门上,也是白搭”。而文学的语言,或者往细里说,小说的语言首先要保证准确。
但这两个字实在太难了,有些人可能穷其一生,都达不到这个基本的要求。能让我佩服的用语准确的作家也寥寥无几,韩少功、孙犁、陈忠实这大家是其中几位,但他们太低调了,像孙犁,他在文学圈被众多作家封神,但年轻人除了语文课本里的《荷花淀》,估计没读过他多少篇文章。
“准确”是复杂的,它需要调动一个作家细致观察的能力,捕捉核心的功力,调用语词储备的定力;同时“准确”又是简单的,如果你有文学的直觉,你甚至能“直捣黄龙”,一针见血。
那讲到直觉这个近乎天赋的话题,就不得不延伸再讲一点:写作到底能不能教?答案是当然能教。毕飞宇老师已经有非常好的解释,我就不多言了,如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