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中国传媒大学翻牌》
文:陈序
定福庄东街一号我自认为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在离开时应该会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可当我站在地铁站的二层时,望见夕阳的照射透过云,照亮了一切,点亮了红砖上闪闪发光的校徽时,仍是忍不住驻足凝视,不知不觉一切都在变,都变成了过去。
目前网络上有一种论调,便是艺考生可以逃避高考,不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认为不甚妥当,在高考中,若是取得了好的分数便可以在选择中占得先机,高校对自己招收的学生了解甚少,仅有的信息只是高考成绩单上的几个数字,总的来说,学校是招生工作的被动一方。但艺考则是天壤之别,通过层层选拔,包括初试复试面试等,每位考生像是橱窗里的展品一样,等待着买家的挑选,学校选择学生的机制,便让艺考区别于普通考试,变得有些不同了。
曾经只是单纯的认为,艺考就是吹拉弹唱等传统艺术形式,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和几万人同时坐在艺考的考场上奋笔疾书。
天蒙蒙亮,车顺着长安街驶向传媒,一路上都是些平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可我却无心再给他们哪怕一个眼神。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慢慢调大了车里相声的音量。可惜,就算是马三立老先生,也不能让我在这场可能决定未来的考试之前让我笑出来。
中传远,是真的远,看着车窗外的建筑从王府井变成国贸再变成通运河,忽然想到,同学们大概正在开学考,再想想自己正在提前前往大学的自己,总觉得像是超脱了凡间的纷纷杂杂。
车在南门前停下,看着校门上的中国传媒大学六个字,便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仿佛一个准备出征的战士。
不得不说,传媒的校园实在和我希冀之中相差甚远。最好的传媒类院校,按说应是极现代化的,不说像CBD一样,起码应给人以震撼的视觉冲击。冲击说来也有,除了主楼和宿舍楼,超过五层的楼一只手数的过来,大部分教学楼都是极具中式风格的建筑。我所报考的学部正对着南门,走进来就能看见,浅红色的墙和这座二层小楼显得格外融洽,爬山虎早已不是绿色,只是静静的附着在这座看上去在“广院”时代就已存在的老楼上。
说来也怪,心理落差较大的我,对这所环境不尽如人意的学校,反而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灰黑色的宿舍楼散落在学校各处,随处可见的小桥流水,萧瑟的冬季,为这所古风浓重的校园更增添了一份紧迫感。不,其实是让考生们紧迫感陡增。
博学楼是戏文的考场,从天还未大亮开始,便有考生在楼门前成群结队的候考,各大培训机构的统一羽绒服也屡见不鲜,没有家长陪伴孑然一身的我显得如此突兀。艺考不愧是艺考啊,妆容精致、五官端正的姑娘随处可见,仿佛全国各地的美女都相约中传。我曾以为关于艺考的采访中只找颜值最高的,想不到这样的人在传媒居然比比皆是。
我把笔试全部安排在了后两天,想专心对付面试。可苦于没有准备的线索,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排在戏文的考生中,我不禁打量起周围的人,和我同时进入备考室的大概有十个人,拎着行李赴考的,下午还有考试要赶的,少有人像我一样闲庭信步。可其实区别只是他们把紧张摆在了明面,而我极力掩饰。候考室在八层,还要坐电梯上去,列队时想闭上眼睛放空自己一下,却不断被后面传来的声音打扰,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后面的那位朋友,对我的考试帮助会有多大。
候考室是个类似阶梯的房间,我们甚至没有权利选择座位,而是被师哥师姐强行安排在空位置上。后面的那女生就坐我旁边儿,还是叽叽喳喳的和她的朋友聊个不停,当我扫视周围时却发现她的报名表上被遮挡的毕业院校漏出的两个字,分校。在北京能以分校为后缀的学校屈指可数,难不成他乡遇故知,遇到了我们人大系列学校的校友。她可能也注意到了我盯着她的报名表,便将表装进了包里。经过一番沟通,我们两个来自人系的考生在半小时前还“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面面相觑,现在就像见了娘家人一样。在接下来的20分钟内,她将自己刚考完的文艺编辑的面试经验,像机关枪一样一连串儿的吐噜给我,幸福来的太突然,可她还没说完,便被志愿者叫去参加考试了,望着她的背影,我也只能默默祝好了。
面试其实不大紧张,主要是煎熬的等待时间,目睹着其他考生进进出出,有的春光满面,也有的阴云密布。
我们四个人一组,坐在考场外的椅子上待考。四个对彼此一无所知的人将要共同面对着一场厮杀,实在是件太残酷的事情。
正当我低着头将脸埋进衣服里时,地上出现了一道光,“下一组。”里面冷冰冰的传出这三个字,在进考场的那一瞬,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考官,也不知道会抽到什么考题,甚至自己的未来,都融合在这次前程未卜的考试中。
真的直面三位考官时,反而不怎么紧张了,记不得是麻木了还是真的不紧张了,只记得他们连珠炮似的问题。每场面试大概也就20分钟,甚至我还没有进入最佳状态,这次最接近梦校的考试就戛然而止了。
出了考场我撞见了那个女孩,告诉她我考的还成。
距离下午场的考试还很遥远,我便在传媒校园里溜达。
我正在走,两腿无意识的向前迈步,身边疾驰而过的几辆形似摩托车的电动车吸引了我。每辆车上有两个人,他们穿着传媒特有的羽绒服,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见了他们,和几栋颇为古朴的楼,心里便想,我一定要来这里。
但这个想法,随着我的步伐越走越深,走到了传媒的篮球场时,像是被电到,动摇了好久好久。看过网上一篇文章说“努力三年考上了一个没有篮球场的211”便说的是传媒了,在舆论的压力下传媒划出一块地,弄了个球场。可当我真正踩着这个沥青地的球场上,心中还是禁不住的咯噔一下...不断安慰自己如果真的来了,也是来学习的,篮球可以回家打,才慢慢舒缓了自己突然的归心。
一下午的时间在闲逛中悄悄溜走,当我背上包赶赴下一个笔试时,前面有个女生,穿个灰色卫衣扎马尾,手里捧着一个笔记本,上面四个大字“电视编导”表明了它的身份,看着她一边走一边看,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不禁有些紧张,对这场笔试没做任何准备的我面对着这样努力的对手,胜算又有多少呢?
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的戏剧化。考场中,监考老师推门而入,开门见山的说了如下这段话:“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上过这些辅导班什么的,但如果你上过,请你把它们全忘掉,我们不想见到套路式的模版,也不想看到不真诚的答卷,我们只想看到你最真实的自己,你只负责把你展示给我们,剩下的我们定。”大概能想象到那个女生,或者说这类考生,听到这些时的画面。我始终认为,写作是教不来的,艺术的感受力也不是教出来的,唯有自己多写多看才是正道。
考试出奇的顺利,可返乡之旅却不那么简单。中传附近没什么酒店,外地考生们只能往城里跃迁,几千名考生同时出现在地铁站内,队伍已经排在了过街天桥下。刚刚出来的我,扭头就走。
无数的繁星在天空,点亮了黑夜。那晚是北京难得的夜晚,又或许是城外的星星更多一点,抬头便能看见纯黑色的背景板上布满了繁星点点。当我一个人逆着人群向传媒里行走时,才真的有了一刻属于自己的时间,来回忆一下所经历的一天。
圆月挂在天空,不知是巧合还是天的安排,恰巧和学校里的一座小桥重合,仿佛顺着那座桥,便能走出人世。桥的前面是一个小池塘,橙黄色的灯光散布在池塘的各处,将波澜不惊的水面洒满了橙色。
考生们都已纷纷离去,我坐在池塘边,什么都可以想,想想今天的考试,想想明天的考试,想想后天的考试。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的享受着一天下来只属于我的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