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这个院子啊,对我来说太宽广了,待在这里就足够了。”

昨天的影片“不一样的天空”,向往奔赴的远方,而今天的影片“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固守在自家的庭院中,另有闲情逸致的热爱与享受。生活啊,就像硬币的正反面,没有好与不好,只有自己心所知道的答案,在等待不同的解法,然后以自己的方式,或远方,或宁静致远,总能叩击人心,以某种或深或浅的启示。熊谷守一是日本当代画家,著名的野兽主义画家,作品不乏视觉冲击力,被誉为“画坛仙人”,晚年他画风突变,简洁朴素,构图也越来越随意。曾以他晚年生活为题材摄影的“独乐”,给导演冲田修一留下深刻印象,于是就有了以这本摄影集为基础的影片“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

故事发生在昭和49年的东京,在一所枝繁叶茂、虫蚁鸟鸣小院子里,居住着94岁高龄的熊谷守一和妻子秀子,一条门廊,一片绿荫,庭院很小,花草溪流尽收眼底;庭院很大,大到熊谷守一几十年看不厌,甚至迷路于其间,两人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简单而有童趣。丰盛的餐食,细嚼慢咽;就连熊谷守一写的门牌也总是离奇消失,笔墨难求,价值不菲啊!吃完早餐开启仪式般的对弈,熊谷守一认真而斟酌,秀子落子快速而忙于手头其他活计,聊着天。在熊谷守一97年的人生历程中,有30年未曾走出过家门,秀子是守护这一方净土的掌门人,两人的生活虽然大隐于世,但鉴于熊谷守一名声在外,仍然有很多人登门造访,秀子因此从中协调着。

下完棋,熊谷守一挂好腰包、带好帽子,拄着拐杖,对妻子说:“我走了。”,他踩着木屐缓慢行走于后院中,认真观看绿叶问到:”你们一直在这里吗?”;良久地盯着一只在微风中摇曳的蝴蝶,然后轻轻托起它轻盈的身体,飞入大自然;枯树叶里抖腿的苍蝇、地面打洞的蝉蛹,看的饶有兴趣;拈起一块小石头,他会问石头“你是从哪里飞来的?”,轻轻放进腰包里;一群蚂蚁忙碌地奔波着,熊谷守一蓦地抬头“这是哪里啊?”,晾衣服的妻子被突然从树丛里钻出来的丈夫吓了一跳,熊谷守一顺势抱怨地说:“池子好远啊。”秀子配合地说:“您加油。请!您慢走,注意安全。”然后又走向树丛,来到藏于洞中一汪幽静的小水池边,捻着胡须、掏出烟袋,静静地坐着,他会呆坐在池边,对着游来游去的小鱼思考半天,这小水池可是挖了30年的成效啊,别有洞天的好地方,从树木植被的光线中感受到季节和时间的更迭,熊谷守一已然参透了生活的内核——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简单。

家里来客很多,热闹不已,大都来求墨宝的。一位从信州慕名而来的访客,希望自己新开的温泉馆“云水馆”能得到熊谷老先生的题字。看鱼是件很忙的事,看完鱼还要看虫,请不要打扰!还好念在乡情,才能及时拿到题字,但任性的老爷子只写自己喜欢的字词:无一物,看来只能改温泉馆的名字了。写完字,在院子里将草席铺开,躺下休息、看云、看飞鸟。来了两位摄影师来拍摄熊谷守一的日常,真的很禅定,一块石头可以看很久很久,久到以为睡着了;随后躺下来看忙碌的蚂蚁,很认真地对摄影师说:“蚂蚁是先迈开左边的第二条腿爬行的。”于是两个摄影师也躺下了仔细看蚂蚁,瞪大双眼也看不出来,年轻的摄影师发出:“太厉害了,他不厌烦吗?”30年如此的耐心与守候,全是惊喜,岂会厌倦。

邻居来让熊谷守一写字,老头可爱地将年龄也写上去,还自夸地说:“年龄也是卖点。”被一屋子人嘲笑自己没勇气出门时,熊谷守一赌气地悄悄快步走出了家门,一样的宁静与祥和,走着走着,远远地看到了一位小女孩,想都没想地掉头逃回了他的小花园。吃咖喱乌冬面,挑不起溜滑的面条,溅了一身汤汁,像个孩子似的抗议,;吃饭期间政府来电话要授予他文化勋章,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说“接受了这种东西,又有好多人要来我家了”。和摄影师聊天,逗乐地说到拍照就像狗一样啊,被人在前面盯着看,摄影师还说到晚上做噩梦,梦中被熊谷守一骂“你这家伙真是个差劲的摄影师”,老先生很诙谐地说“不要随便把我刚进梦里”,于是两个人像孩子一样你一张我一张地对拍起照片来。

本以为这样惬意的日子没有尽头,可某一日,熊谷守一得知了自己家旁边即将盖一栋公寓的消息,楼层的影子将投射到他家的院子里,这也就意味着会影响住着很多的植物、虫子。建筑施工队的负责人很不礼貌地来小闹,也顺势拿来他儿子画的台风让熊谷守一过目,看着凌乱的画面直言“拙劣”,随后补充道:“拙劣也挺好的,画的好,将来就无法进步太多,拙劣也是画的一部分。”,也因为买菜太多,并不记恨地将施工队全员请家里大吃大喝了一顿,熊谷守一端坐在桌上自得其乐地享用,也并不会觉得的吵闹。一个人遛到漆黑的外面,意外来了个外星人,想要带他去太空遨游,但是毅然拒绝了,他要留在这座花园,如梦似幻。幸而公寓落成后,并没有遮挡小院的阳光照射。

影片最后,熊谷守一跟妻子下围棋,“抱怨”妻子老是赢他:

“你老想着怎么赢。”

“没啦,是你太弱了。”

“我说,如果人生可以再重复一遍,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啊,我不要。因为,太累了啊。你呢?

“我不管重复几次都愿意。现在也是,想多活一些时日。”

“是吗?”

“我喜欢活着。”

被催促去画画的时候,他也会像贪玩的小孩,感叹“你们不用画画真好”。俯视中的小院真的好小,但是承载着全部的生命与快乐。没有刻意的营造、没有渲染的情绪,祥和而简单的生活。年事已高的熊谷守一,已经无意于外界的纷繁与名誉,只向内的延伸与惬意,这也许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并非只是言语的份量,而是知行合一的纯粹。我们已然忘记了停留在身边的美景与盎然的生机,看到虫蚁的惊恐、花草的拍照,匆匆而匆匆,一切都是那么的敷衍而目的性,错过花开,盼望花落,忘记了风吹柳叶的沙沙声、栀子花开的幽香,一切都是那么脆弱而娇嫩,不敢风吹日晒、不甘粗茶淡饭,只是生活原本的样子在哪里呢?在回忆的童年里,一去不复返的缅怀,忘了拥有的整片大自然。

熊谷守一等等生活简单而仙气,在如此浮躁与焦急的年代很难做到,总是在追赶、在算计,也许机缘未到、也许修炼不够。于是继续在红尘嚣嚣中修磨身心,沉沉浮浮、寻寻觅觅,也期待自己能看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世界,只为生命最纯粹的样子,心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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