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是存在的。直到灵魂乘奔御风时,恍惚间,肉身才意识到。
肉身厮缠着灵魂,犹如容器挽留正在被剜去的面糊,牵扯、粘黏。飘忽的灵魂沉默半响,低语:“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原来是鲛人。只是一直以人类的身份掩藏。
天性喜爱唱歌。于是他认知中的她,是初识时“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是“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终至月夜深宵,他手中握到的温软微胀,像极了倒置的红酒杯,杯底残余的红酒在晃荡中晕开,挂在杯壁。猛然间,流转出月光的香。
她说:“其实,我是鲛人。”
从此,她只是女人。她记得自己起身时,睡梦中的他本能一般伸出手掌摩挲她躺过的地方,探寻她的身影;也记得那些让她黯然的瞬间……他对她很好或不好时,她都极爱哭。心连着泪腺,一动情,就会流泪。鲛人是对月流珠的,只有对他,她才不会吝惜眼泪。心既与之,泪便付之。
记不清多少次,她侧卧着,头枕在他的臂弯,心一蹙,眸子里,四处的清冽就聚拢,滚过丘陵,逃出眼角,忽地在面颊划出流星。一切那么连贯,如同一出排练得熟烂的默剧。她又生怕他会自觉失败、无措,赶忙闭了眼,请枕头吞了物证,求黑夜替自己谢幕。于是,他眼里的她,脸上阴晴难辨。他要的是喜笑颜开,她给的是梨花带雨。他,渐生倦意。她,笙箫已默。
然而,鲛人的泪是有限的,泪尽终须别。
“故事说完了。”肉身松开了手,任灵魂飘逝。
《静夜》
郭沫若
月光淡淡,
笼罩着村外的松林。
白云团团,
漏出了几点疏星。
天河何处?
远远的海雾模糊。
怕会有鲛人在岸,
对月流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