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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咨询师要想成长,必须要扎扎实实地学习基本理论知识,一步一个脚印的做个人体验,以及在实际工作过程中,要拥有一个专业的督导,给自己的心理咨询实践之路保驾护航,不然,非但专业技能得不到提升,反而会跟随个案一起,跌入深渊,非但帮助不了别人,还害人害己。
心理咨询之路,是一条助人之路,也是一条高风险之路!
遇到少女小黄(化名),就让我对这一点深有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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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心理访谈:
小黄,21岁,因为迷恋一个学佛的45岁的大叔,跟对方同居,家里百般劝阻,引起母女之间激烈的冲突,母亲气得心脏病发作,小黄则多次要自杀。母亲打听到某某青少年素质教育基地是封闭式教育,可以阻断小黄继续见学佛的大叔,便以生病为由,骗她回家,进而把她送进了学校。
小黄对母亲的这一举动,十分愤怒,哭着说:“老师,妈妈怎么能这样?我是担心她,她却对我这样做!我恨我妈妈!”
这是一份怎样的爱呢?母亲爱着女儿,女儿也深爱着母亲,但,结果,却是冲突的、对立的!
爱不需要理由,却需要方法,需要双方的沟通与理解。
我给小黄做了意向放松训练,引导她平静下来。我开始了解她的基本情况,收集资料。她虽然年轻,却拥有一个二年的婚姻。丈夫是她同学,妈妈喜欢,也追她很久,两人之间有矛盾,但她还是听从家里安排,嫁了。
这个婚姻是她的梦魇,丈夫性格独断、暴躁、多疑,不让她出门,不能与其他异性多说话,她的婚姻里面有许多暴力,她一次次的原谅丈夫,又一次次的被打,现在正在起诉离婚,法院还没审理,过十天左右要开庭。
小黄曾经是典型的乖乖女,工作也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在一家小公司做统计、财务,跟同事关系处得还可以,只是,老板总会让她做很多额外的事情,比如要她去给自己办点私事啊,出去要个帐啊,晚上接待客户啊,连职工的中午饭也会由她主厨,但是却绝口不提报酬的事。她无法拒绝,一开始只说是老板对自己的信任,但长此以往,她就感觉身心俱疲,想辞职,又想到家里给自己找份工作不容易,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她长期处于压抑之中,灵魂没有地方落脚,情绪找不到出口,陷入了极度抑郁的状态。
这时,学佛的大叔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是公司里的一个电工,为人老实,平时没有太多言语,喜欢佛学。
小黄在佛学里,找到了灵魂的寄托,他们一起谈佛学,谈生活,谈着谈着,就有了感情。
在工作中,这个学佛的大叔,也给了她很多帮助,在她遭受了丈夫暴力的时候,帮她找房子,给她精神上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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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渐渐对学佛的大叔产生了一种情感依赖。
首次访谈,小黄还是没有十分敞开,她说与这个学佛的大叔,只是很聊得来的忘年交朋友,但家人不允许她接触,因此起了很多的冲突。
小黄哭泣着说:“老师,我妈妈管我太严了,我一点自由也没有。我觉得人生一点意义也没有,唯有他,能给我帮助,给我温暖,跟他在一起,我很放松。”
在这次访谈中,小黄一直在哭,我基本是听小黄在诉说,疏导她的情绪。我能感觉到,她隐瞒了很多过程,比如,跟学佛的大叔的交往,母女之间的关系,也许,是出于她自己的道德感,也许,对我还不是完全信任。
咨询中,关系的建立,优先于专业技能,我有耐心,来陪伴她这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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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访谈:
再见到小黄,第二周了,学校工作人员告诉我,小黄已经有了50天左右的身孕,她非要生下来,而她的家长坚决让她打胎,现在无论是小黄,还是家长那方面,情绪都非常不稳定。工作人员要我找小黄谈谈,做她的心理工作,同意打胎。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学佛的大叔。
把小黄约到咨询室直接介入这个话题,我说:“上周我们做了很多交流,这次见你,你明显瘦了些。我听工作人员介绍了你的情况,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也同情你的处境,我很想做些什么,可以真正能帮助到你。”
小黄就又哭得一塌糊涂。
她说:“老师,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妈妈是发现了我怀孕后,非让我打胎,我不听,她才骗我来这里。我不能打胎,我身体不好,我担心如果失去这个孩子,我将再也不会做母亲了。我要把他生下来,我可以自己带着他。”
我说:“那你的婚姻呢?你正在打官司不是吗?如果丈夫知道了这件事,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小黄:“可是,老师,我爱这个孩子,我能感觉到他是存在的。佛法说,堕胎是有罪的,我不能打掉它,我没有权力杀死他。”
学佛的大叔不是佛,挽救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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咨访互动:
“我没有权力杀死他。”这句话在我心头缠绕。
小黄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被深深的触动了,那段埋藏已久的往事,那段记忆中的痛,浮上我的心头。
镜头闪现:18岁的我,踉踉跄跄的走在阳光下,想:去到哪里,可以生下这个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过去的一幕一幕就交织着闪现,小林的眼神,正在流产中的我,墙上的那个钟表,秒针都静止在彻骨的疼痛中。
我并没有过多的时间,陷入在自己的沉痛的往事里面,我的专业意识本能的让我把这个镜头掐死,进入小黄的世界,帮助小黄分析现实,她所处的环境,她所有的现实,她的正在起诉的离婚案,她家人的态度。
这个过程里面,小黄一直在哭,一直在说,我要生下他。
我感觉,我象面对着18岁的我,那么无助,那么纠结,那么想要这个孩子!我感受到我的身体是很疼的,疼得我汗毛是竖着的,感觉这些汗毛一根一根的,扎在皮肤上,扎进肉里,我的心颤颤的,象在刀尖儿上跳舞。我的内心,在动荡,我对小黄充满了同情与爱怜。
但我是咨询师,我走进了小黄的世界,我必要稳定、坚强、而温暖。我把自己抽离,做为一个咨询师,对小黄阐述自己的观点。
我从各个方面,跟她做全面的剖析,我不能搀杂一点个人的情绪在里面。我能有的,是以我之身躯感受,来对小黄共情与理解,安慰着她的疼痛。
访谈结束的时候,小黄不哭了,她基本不再坚持保留这个胎儿。
小黄的父母与姨妈姨夫来了学校,继续做工作,因为她的婚姻尚存,现实不允许这个孩子生于世上。
最后,小黄同意做掉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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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例反馈:
小黄的出现,引发了我自己的情结,我在小黄这个案例身上,投射了当初的我自己,我有大量的反移情出现。
在这个过程里, 我感觉自已是家长的帮凶,帮着成人的世界来杀死这个50多天的生命, 我把这个过程及感受及时向我的上级督导师汇报,寻求支持。
我问我的督导师:“我要如何处理这些情绪?我确实是思念我自己的孩子,感觉自己象凶手,杀死了那个孩子。当时的我,也是想要那个孩子的,但社会不允许。”
督导师说:“那个孩子背后,是你对他父亲的爱。”
我的心里,就有泪,流下来,红红的,圆圆润润,一颗,一颗,一颗。
小黄做完流产,依然在学校里,接受调整,学校也给她创造条件,让她得以休养。
我,一个心理咨询师,也会继续来陪伴这个身心灵皆受创伤的女人。
我在这个过程中,在我的督导师的陪伴下,没有逃跑,我要继续在心理咨询这条路上舞蹈,督导说得对,这里面,到处都有我的影印,那么,好,我就让无数个我的影印,一起舞蹈,舞出生命的华光万丈,跟孩子们的灵魂,一起歌唱。
也许,这样,是对这些青少年最好的陪伴。
荣格说:“只有受伤的医师,才有治愈的动力“。
那么就以我曾经受伤的青春,以我自我疗愈的真实体验,来陪伴这些孩子们的青春,来祭奠人生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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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例督导武新忠点评:
咨询中、咨询师敢于主动、大胆地暴露自己的相关“心结”、这非常难能可贵……。 心理咨询工作有时是“咨、访”双方互相促进、共同成长的。 在咨询中、当咨询师能以客观、洁净、专业的态度与立场面对“来访者”时、咨询“联盟”就比较容易建立起来,咨询的实效性将在后续工作中逐渐显现。
该个案、对咨询师本身具有很大的挑战性。后续工作中、既是为来访者工作的过程,也是咨询师自我疗愈的过程。
“咨、访”双方在专业框架内的互动、互助,共同成长是心理咨询的一种境界,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