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家庭关系及对社会的影响
作者 陈青春
中国式家庭关系
父代为子代置办婚房,说明父代对子代的义务并非止于抚养成人至18岁,而是止于子代结婚成家。
好处在于,通过房子传递父母之爱,并获得儿子对父母的恩情、对家族血脉的体认与认同。另一个好处是经济上的,父代提前为子代购置房屋往往要比子代工作后自己购置时要便宜,这在经济上是一个很划算的安排,同时也大大减轻了子代的生活压力。
不利的影响是,延缓了子代独立生活的时间。尤其是从心理上弱化了子代独立自主的意识,强化了依靠甚至懒惰、享乐的心态。很容易造成,很多人直到结婚成家之后仍然无法独立。
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不仅仅是婚房,甚至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生活费用,奢侈消费、找工作等等,18岁之后的成年子代都需要父代继续承担义务。这种状况,将毫无例外地彻底扼杀和摧毁子代的独立、奋斗精神。造就一个无能之辈。
中国家庭中还有另一个类型,就是父代不仅无法承担(或为不能或为不愿)对子代的责任义务,反而在子代成年之初就要求子代反哺家庭(子女对父代或兄弟姐妹承担抚养责任)。这种反哺责任,由于没有明确的边界,因而在现实中也往往造成对子代的几乎无限责任和被反哺者的近乎无止境的索求与依赖。
无论是父代对子代的过度义务抑或是子代对父代的过度反哺责任,它反映出的是中国家庭关系中隐藏的两大缺陷:
一是,家庭成员间个体边界及权责关系界定模糊不清。时常过度担责,时常又过度干涉。
二是,家庭成员之间感情关系与经济关系混淆不明。常用钱与物代替情感表达,缺乏真正的情感交流(勾通、交流、理解)与心灵相通。
上述两大缺陷,使中国人在家庭关系中很容易陷入情感与经济、权利与责任上的双重扭曲与烦恼。它同时证明,个体独立人格在中国家庭中难以养成,无论子代还是父代。
一开始,因为血缘亲情,一方对另一方自觉自愿地承担起责任并给予无私的爱,另一方则享受着温馨的关照并回应自己的爱。此时的中国家庭给人以温暖的人情味。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权责界定不明及情物界限不分,受予方开始要求过多的照顾,甚至会以血缘亲情为武器,进行无止境地索求;给予方则以血缘亲情为感昭,勉励自己继续承担尽乎无限的责任。直到,有一天,他无力承担。这时的中国家庭就会发生一场火山爆发,以作为对长期情感与经济关系扭曲的一次总清算,亲情遭受重创。其实,在此之前必然会有无数次的争吵与责骂,亲情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良好的家庭关系应该是,成员间保有各自独立,但相互间又能给予适度的情感与经济支持,各自都处于舒适区间。而中国式家庭关系则很容易演变为,互相埋怨又互相纠缠的两方,一方是疲惫的奉献者,另一方则是贪得无厌的索要者,双方都不舒服。
中国式家庭关系对社会的影响
以上是中国式家庭关系在家庭成员间造成的影响。它在社会层面,主要有三大影响。
首先,它造成一系列与子代成长与婚姻相关领域的市场泡沫。
一、它会造成一个严重分化与高涨的楼市。父代提前为子代购置婚房,对家庭而言是一项很划算的经济安排。但在社会层面,却造成当期房地产市场需求严重澎涨,从而造成楼价上涨,如果这种“父代子购房”成为普遍性行为,则会导致楼市需求的持续旺盛,楼价的持续上涨。最终会导致房屋价格严重背离普通人的收入水平,也就是楼市泡沫的出现。
二、不仅是楼市,还会造成一个严重分化与高价的教育市场,包括幼儿园、基础教育、高等教育、海外留学,也就是教育的泡沫化。因为子代的教育是中国家庭责任中尤其看重的一面。
三、还会造成一个严重分化与高价的婚恋市场,包括女性配偶、婚嫁用品、婚庆酒宴、密月旅行,这也是一个高度泡沫化的领域。
上述领域的泡沫化之所以形成,根本原因就在于价格的承担者并非产品及服务的受益者本人,而是他的父代。
如果消费是用自己当期的收入来支付,或者是象西方年轻人那样的提前消费,因为那是先借贷,以后再用自己未来的收入偿还的,总归还是用自己的收入支付。这样,他会适度消费,因而不会造成价格过度高涨。
但中国年轻人的上述消费,不是个人的当期消费,也不是个人的提前消费,而是向父代的掠夺式消费-啃老消费。甚至是三种消费之和。因而必然造就这些市场的高价泡沫。与此对应的便是懒惰、寄生、奢靡、享乐主义盛行。
其次,是造成经济结构失衡。
虽然经济仍在持续增长之中,但当期社会的国民财富总量是确定的、有限的。如果过度地投入到少数几个消费领域,势必导致其它领域的需求不足,从而造成经济结构的失衡。
第三大影响,是造成中国社会快速的贫富分化。
虽然,人们之间的能力、收入天然存在差别,但在同一学业水平的同龄人之间,这种差别所造成的整体经济、地位差距并不会太大,最起码在人生的中早期阶段差距不会太大。
但楼市的泡沬化,却会让一位从父代获得婚房的年轻人将一位只能靠自己买房的同龄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如果再加上其它方面,由家庭施加的影响,这种差距就会迅速扩大。以致于是人的一生努力也无法弥补得上的。
这种现实,几乎可在两代人的时间内,就快速造成人与人之间的极度贫富分化、地位分化,进而形成泾渭分明的社会阶层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