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打你，都是为你好。”
我第一次被体罚是我幼儿园的时候。
原因是，偷偷把吃不下的米饭倒在马桶里冲走了。
老师气冲冲地拎着我的领子，把我扯到角落，严肃地让我靠着墙壁罚站，目光平视前方，脚跟靠墙，身子和墙壁保持平行。旁边的小朋友都在座位上玩积木，就我站在一边掉着眼泪罚站。
我从此再也没有剩过饭。
小学一年级被体罚是因为撒谎。
老师问我为什么我的暑假作业被撕了好几页，我说是因为我家的狗在上面撒尿了。
同桌说我家根本没有狗。
然后我在太阳底下站了一节课。
之后，每次寒暑假的作业我都认真完成，虽然都是乱写。
初中被体罚是因为英语课文没背诵。
老师让我们一个一个站起来，伸出手，摊开手心，然后她挥舞教鞭，像一个明星一样围绕教室跑一圈，每个人的手心都是红红的一片。
后来，我努力学英语，再也没有被打过。
高中没有被体罚。
因为老师根本不在乎我。
02.
“这道题目，你不需要会。”
即使到了现在，我依旧想要时光倒流回高中开学的第一天，并且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学习加倍学习考上重点大学。
不是我对重点大学有执念，而是我不想要受到老师的嫌弃。
高二分班的时候，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理科，我幻想我的大学就是在一所优秀的理工科大学，戴着度数很深的眼镜，在树木蓊郁的校园里，做着复杂的实验，默默地为祖国贡献自己的一生。
那时候，几乎是拼了命学习，下了夜自习之后也在被窝里看公式，上厕所的时候把英文单词也一并带着，很晚去食堂因为不用排队……但并没有什么用，我的理科成绩依旧是倒数，物理实验题从来没有打对过，化学的选择题我可以全错，生物永远写不完。
但我还是想着努力会有收获。
直到我听见我的理综老师说，“这个题目，你不需要会。”转身就给另外一个成绩好的学生去讲同一道题目了。
我讪讪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那道题目，我这辈子都不想会了。
那时候，我在楼梯上默默地掉了几颗眼泪，心想，我们知道在拿到别人硬塞给你的宣传单之后，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丢掉，那为什么老师可以这么做呢。
就因为我成绩不好。
03.
“你这种成绩差的，就喜欢乱搞男女关系。”
我记得高三的一个夜自习，老师推门进来，看到我换了位置，跟一个男生坐在一起，他很凶地当着全班的面问我，“谁让你换位置的？”
“我自己换的，问题目方便点。”我怯怯地说。
“借口。自习课让你问问题了么。”他的脸上写着满满的不高兴，我不敢说话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像你这种成绩差的，就喜欢乱搞男女关系，也不看看自己的排名。”他转身走了。
我不做声地把位置换回去，镇定地继续做题，但我根本不知道题目在说什么。我只记得周围同学刻意隐藏的微弱笑声，以及那位老师的神情，写着：差生专属眼神。
我看到过他看向好学生的目光，慈祥而温和，他还是学校的模范老师。
我也是带着家长的期待进入那所有名的高中，志向满满，春风满面。
可是假如有如果，我不会选择它。
每一个老师都鼓励我们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我渐渐地已经不敢说话了。
-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你上课怎么听的。
-老师，这道题目我不会？
-这种题你不需要会。
-老师，这道题目我看不懂？
-自己好好再去看看教材。
-老师……
-下一位……
04.
“你成绩不好，让老师怎么喜欢你。”
毕业那么久，每个人问起我的高中，我只会说，奥，那所学校蛮好的。
但也仅此而已。
没有什么美好的时光，没有温柔的回忆。
那里面的我，像一只暮秋的蝉蜕。
昨晚做梦，梦到回到高中参加同学会。
老师让优秀学生上台发言，我坐在底下，看完全场。
老师说，我请你们吃饭。没有我。
我在梦里面哭得一塌糊涂，有个黑色的看不清面容的人走过来跟我说，“你成绩不好，让老师怎么喜欢你。这不是老师的错，是你自己不争气。”
我止住眼泪，可怎么都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其实，也对。
没有任何法律规定老师一定要对学生好。
假如我是一个老师，我也会喜欢好学生的吧。
只是终究心里还是放不下，所以唠叨几句，所以抱怨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