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对汪曾祺的《人间草木》爱不释手,大致讲一些旧人旧事、各地风情、花鸟虫鱼之类,尤其喜欢看他对一些传统美食的描写,有人间烟火味。
小时候跟爷爷奶奶长大,天天看着爷爷一日三餐忙碌。他煮食很喜欢下酱油和糖,炒饭下酱油,煮粥也下酱油;焖肉放糖,炒青菜也放糖。我们是客家人,口味偏咸香,厨房里常备着的除了猪油、盐、糖、酱油、耗油、葱、姜、蒜、料酒等,还常常有豆豉、紫苏、八角、五香粉、味精等。爷爷几乎是不用醋的,辣椒也少用少吃。
社会发展得快,许多老一辈人大半辈子都在用的猪油,说会导致三高便也很少再有人家经常用来煮菜了。我爷爷在04年左右高血压,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再也没有用过猪油煮青菜了。后来我听他感慨过,猪油炒菜香,有油膏味。
我煮菜大概也很受爷爷影响,但凡煮菜都少不了撒一小勺白砂糖或黄砂糖。若是煮青菜则能辟其青味涩味,若是煮肉则能辟其腥膻味。但耗油、酱油、料酒、豆豉、紫苏等作料,却不是煮什么菜都能够放的。
紫苏的味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客家常用到紫苏的几道菜:紫苏焖鸭、煎酿豆腐、生炒田螺、紫苏青瓜支竹,这几道菜外再也没有想到还有用上紫苏的了。
葱有两种。一是青葱,此时葱头玉白多汁而细如竹筷,葱叶青绿鲜嫩,用来炒粉炒面炒饭、蒸鱼、煎蛋等。我很爱青葱的颜色,看着有香味。青葱切成葱圈或者葱花(就是像彩带那样能卷起来的葱花),撒在白肉上,格外好看。二是红葱头,此时葱头偏红偏辣而粗如小拳,葱叶全黄,大多用来做白斩鸡的作料,配合花生油、酱油一起使用,格外鲜香。红葱头从地里挖出来后,需晒干其葱叶及表面几层衣,这样才能更长久地保存使用。小时候寒假作业多,把自己关在小阁楼里写作业,小阁楼外就整整齐齐摆着一排排红葱头,整个寒假都是红葱头的味道。葱闻着好闻,我却是不吃的。
酱油和耗油,不同的牌子有不同的制作方法,味道也就各有偏重,有的上色好而味寡,有些咸味适中而酸味偏重,有些酸度适中而咸味偏重。蒸鱼、煮菜、焖肉、炒粉等,应该按照不同需求使用不同牌子的酱油或耗油。
一瓶料酒摆着,一般可以用上三四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因为用得上料酒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我很喜欢吃芥兰,煮芥兰一定要放料酒和生姜以保持其爽脆和青绿。鱼、鸭、鹅、动物内脏等荤菜,也可以配上料酒,辟其腥味而增添香味,但什么时候放入料酒又别有讲究。青菜入锅后即可加料酒,炖焖肉类在改用小火时加入料酒最好。
有些酱料不是家家户户都备着,不过备着却是不会错的。如虾酱,稍带鲜腥味,有人配上姜丝一起炒味寡的青菜觉得很美味,有些人却是闻都闻不惯的。虾酱我喜欢用来炒通菜,好吃。又比如辣椒油——百佳超市以前有卖小小一支的“小辣椒”,后来没在陈列柜上了——吃汤面炒粉时,配上麻油、耗油、油盐糖,看着就能引起食欲。澳门诚昌饭店自制的辣椒酱也很有特点,香而不呛,辣而不麻,辣在口舌而不入喉,对广州人的口味。又比如柱候酱,焖牛腩的时候怎能没有柱候酱呢?
还有很多酱料就难以一一细说了。可惜,我知道自己喜欢吃的口味是怎样,却不总能煮出来。工作下班后能吃上家人用心煮的家常便饭,其实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