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青城山中的一只野猫,也是众多痴男怨女眼中掌管姻缘的狸猫仙子。在这山中,我已经徘徊了无数个春秋,见证了数不清的悲欢离合。
他们说,我能够预知吉凶,指引他们找到自己的幸福。
嗬,幸福?看着寝殿外那随风飘摇的、成千上万根红丝带,一抹戏谑阴冷的笑爬上了我的嘴角。
“我曾经也是幸福的,你说,是不是?云逸?”手里的念珠,在我经年累月的摩挲下,已经破损不堪。
“喵~”离白扭扭跳跳地进来,告诉我有人求见。
我收起人形,随它去了前殿。
殿中站着一个人,一位身形高大却略有些瘦削的男子。当他转身看向我的那一刻,我们都愣住了。
竟然是……云逸!
辅国大将军云逸,这个曾经发誓要守护我一生的人,也是亲自下令将我诛杀的人。怎么,今日是来取我最后一缕元神的吗?
02
元和十六年冬日,大雪漫天,边境战火不断。
彼时,云逸尚是一名普通校尉。而我,是每日闲坐窗前等他归家的闺阁女子。那是,我每天最在意的,无非是给我的夫君做些什么吃食,如何精细打点家中的吃穿用度,让夫君的鞋袜衣帽常换常新。
他也从未亏待于我。每天回来时,总也不会空着手。有时是一支金钗,有时是一盒胭脂,更多的是各色刚出炉的糕点,梅花糕、桂花糕、海棠糕、杏仁酥……他说,最爱看我大口吃糕点的样子。
我们最初的相遇,也是在我有一次偷偷溜出家门,去集市买糕点时。如今想来,已经恍如隔世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沉浸在幸福中的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战火、权谋、背叛这些可怕的字眼,会找上我。
直到我们的家门被兵士们撞开,直到圣旨被宣读完毕,直到利刃刺穿了我的胸膛,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虽然胸口的巨痛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可是云逸,怎么会这样?
“云逸护驾有功,封辅国大将军,食邑万户”“南诏公主真是花容月貌,和云逸将军是天作之合啊”“可惜将军先夫人也算是知书达理,无奈其父兄竟然通敌叛国,还好将军以大局为重,大义灭亲”……
街市上,酒肆中,大家都在议论你啊,我的夫君。可是为何,他们说的这些事情,我一无所知?
03
之后的好多年,我的元神便寄居在这具毛茸茸的身体里,游荡在这山间。
每当夜幕降临,我便在月光下低吟。那沙哑的声音,如同风中飘零的落叶,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哀愁。也因着这番愁怨,山中灵猫竟然成为了那些痴男怨女隐秘心事的生动注脚。
直到有一天,云逸,他也听说了我的故事。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眉眼竟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形瘦削了些。
“怎么,公主府的吃食不佳吗?”话一出口,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云逸也怔住了,过了半晌,方才说:“仙子果然非比寻常”。
我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将军来此所为何事?”
“我想为我的夫人供一盏灯”。他的眼神浑浊中夹杂着疲惫,已经不复往日的清澈。
“将军的夫人,不是南诏公主吗?”我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许是察觉到我的异样,离白朝我轻咳了一下。
云逸露出凄苦的神色,继续说道:“公主不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是若兰,许多年前,她,她不在了……”
“她是怎么不在的?”我一点点走近他,声音越来越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