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滴泡桐

在曲阜这个地方，梧桐准确该说是泡桐是让我感到极幸福和惬意的一件事。我在家乡曾刻意去寻找它们的踪影，可总让我失望。我从没想过要用一段话来形容一棵树，它可以极美，美得夭灼耀目，但极内敛低调。随着时光的流逝，泡桐树便只活在我那遥远的潮湿的记忆深处。她的花不香，但是有幼时夏日时光的清凉，地上支离破碎的阳光碎影有陈旧的温暖。

一直想寻找的那棵树便是像姥姥家旁边破败的院落中伸出半边身子向上张扬着。它粗壮的树根粗鲁地蔓延挣扎在那堆乱石里，根部布满与乱石奋力挣活而留下的伤痕，努力挣脱那个羁绊。院墙是用老一辈盖房子有的碎石垒起的。当年没有水泥和混泥土，但是还坚固得很，只是老屋里的人不在多年，没了烟火气，房屋院墙也坍圮的不成样子。下雨过后，骤雨打落泡桐花，憔悴地卧在湿漉漉的黑泥里，将南方女子的温婉和北方姑娘的外向很好地结合在一起。

泡桐虽属于梧桐但木质极软极轻，偏向草，记得姥姥家院子角落里还整齐地摆放着几根细木，好多年不动了。用手一掐还是软的，能掐得动。造物者是公平的，泡桐虽不似其他梧桐树可做古琴难吸引凤凰栖息，木质软招小虫子不符合古代君子义士的审美标准也难成世人争相追求赞美的焦点。但在我心里，它有着重要高大的位置。小时候，每当雨后初霁，有的泡桐花被雨水打湿在地，我总爱效仿黛玉葬花，小时缺少玩伴和玩具，它就是消磨时光的最好玩伴。

夏日雨后，站在村后的小山坡上，远远望去，小村整个拢在烟雨中宛如人间仙境，那簇簇或白或紫的泡桐花散落其间，像团团的落入凡尘的云装点着，一户一户错落分布的旧宅在其间若隐若现，越发可爱动人，原本北方的民居反而有些古典江南水乡的感觉了。那个画面就这样深深地印在心里，连同那些泡桐树。

我的确怀念那些树走到一些新地方会留意一下有没有它们的存在，而如今发现他们存在感竟然那样的低，因为木质软难成材，又招小虫子，长得也奇形怪状各种姿态也有，自然不能紧随着城市规划的进程了，而是与我们渐行渐远。不过，真的，“疏雨滴泡桐”要比“疏雨滴梧桐”的景致要美多了。

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 刘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