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经济困窘的那段时间,由于一时找不到开源的方法,为了减少开支,我被迫从大学校园的教师公寓搬到一个更糟糕的地方——菜市场附近的一个小巷子的三楼。
看来要维持城市生活还真的是代价不小,我们都知道菜市场附近一定是闹哄哄的。打搬来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房东是一个60岁左右的老头,戴个粗框眼镜,看起来也挺斯文的,据说以前在燃气公司上班,退休后就打理他的“固定资产”了,反正也闲得蛋疼。正在和房东谈租期和租金的时候,斜对面的房间出来一个女子:“你要租房子吗?”她像打招呼似的问房东。房东摆摆手,指了指我说:“是他要租。”女子听了后提着桶朝洗衣台那边走去了。我有点吃惊:没想到在如此嘈杂的地方竟然还住着一个看起来挺素雅的女子。心里不免有点惋惜和诧异,我觉得这附近的环境挺乱的。
总之,心里的落差有点大。人倾向于往高处走,而像我这样每况愈下的,估计很多人难以接受。不过,好歹是还有个暂时的窝,不至于流落街头。在走廊的拐角处还住着一个60多的老太太,看起来很精神,主要是眼睛明亮,好像在卖菜。至于她儿子是做什么的,不太清楚,除非她自己说出来,不然探究他人的隐私也不好。晚上我去洗脸的时候在过道里碰到了那个女子,她穿着睡衣,可能是才冲凉不久。因为是擦肩而过,发现她娇小玲珑,脸也挺小巧。不错,在这样的地方还有女子可看,生活一定不会糟了。而我还有一堆“破铜烂铁”不知如何处理,那是我从ali上批发的玻璃制品,结果收到货以后有点后悔:我不应该当贩夫走卒,钱不是这么赚的。还记得曾经看到“一入编程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这样的调侃,是描述外行刚入计算机这个行业时的困惑。外行做生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尤其是第一次做生意,莽撞而幼稚,多数人都是做的大路货——必亏。我真是白痴呀!商业的道理常常是简单蕴于复杂之中,而复杂又生于简单。只是有的人能及时止损,而有的人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有一天我去洗漱间接水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姑娘在那里洗内衣,心想:什么时候又新来了个女孩了?于是打量一番:橙色短袖衬衣,黑色修身长裤,头发向上扎起露出光滑的额头。特别是那张小脸十分俊俏、标致、清纯,恬静得跟十二三岁的少女一般,而我完全不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当然,我也并不会傻傻地去问,一来我们还没熟到这种程度,二来我觉得问这种问题很俗。
还是她先说话:“你先接嘛!”她微微低着头把盆移开,继续揉搓衣物。“没关系的。”其实我更希望站久一点,好多欣赏几眼。接完水离开后,我想,得留意她住哪间房,以便创造偶遇的条件。不想最后真相却让我哭笑不得:她就是住在我斜对面——也就是我来此租房的第一天——把房东老头当成房客的那个女子。我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呢?明明觉得第一眼看到她时,她是一个二十几岁模样的少妇,怎么今天就变成十五六岁的少女了?现在我越来越怀疑自己了。或许是当时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没仔细留意,或者是她上班时画的妆还没洗掉。然后,那天晚上在走廊里碰到,和她擦肩而过那次,我因为没戴眼镜,看得不是很清楚,因而看走了眼。或许吧。而我这次看到她却如十五六岁般少女的样子,哦,我明白了:这是她刚洗完澡,脸上没化妆的本来面目。女人干嘛要化妆啊?特别是当不化妆比化妆还好看的时候。
不过这只是我私下的想法,也许其他人的眼光不同。可是为什么她连房东老头都不认识?不像是装的呀。后来才得知她只比我先搬来半个月而已,是女房东(房东太太)和她签的租房合同。而且听说她目前在离步行街不远处的移动运营商通讯城做营业员,月薪只有3000多吧。可惜了。现在我知道她叫小Y,可是我总担心一个女孩住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太安全。她是否有亲人在附近?或者有男朋友在这边工作?有时我听到她在打电话,隐约中好像在跟谁吵架,应该是和男朋友闹别扭吧。我在想,她这样孤身一人住在有点乱的地方,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比如说强暴或者先奸后杀什么的。我隔壁就有一个厨师,听声音也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话如雷贯耳,经常主动跟女的打电话勾兑感情,而且一聊就是一两个钟头。你想,如果这样一条汉子要对小Y动粗,她焉有反抗的余地?我也不想把人想得那么坏,但这不是坏不坏的问题。
我总是对人与环境的不相称无法释怀。就好比上次在马路上看到那个五官标致、身材绝佳的女孩,却在太阳底下忙活,穿着满是水泥灰的工装在搬东西。我的天?这不是在拍网红段子。只见她秀眉微蹙,红得如草莓般的脸上挂满汗珠。她爹呢?一定就在旁边那几个戴安全帽的男人之中了。但我对这个在太阳底下劳作的女孩更多的是好奇,因为她太引人注目了。也许现在吃的苦会成为今后人生的助力?还是另有原因?或许每个人都有故事要讲。
在这个仅有一个年轻女孩的楼层,小Y的内衣挂在过道外边的窗户上,是那样的耀眼而充满朝气,给萧瑟、了无生趣的环境平添一丝暖意。说不定那些小说家看到这一情景,就该构思一个恋物癖的人物了。可我总觉得电影和小说家都太夸张了,世上那有那么多病人。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就是深秋了。一天,我正在看书,突然有人敲门。听声音我就知道是小Y,不是房东。她的声音太悦耳啦,“您好!有笔吗?借我用一下。”
“有!”我说。声音因情绪变动有点口齿不清。在打开门的瞬间我精神不觉为之一振:不仅是因为我可以近距离看清庐山真面目,更因为她带进来的一阵清香。有人说男人是视觉动物,但又有不少淫棍经常把“闻香识女人”挂在嘴边。
我给了她一支中性笔,看见她俯身在我的书页上画了画,紧致的小脸恬静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好写吗?”她边画边说。
“放心用吧。”我故意装出成熟而稳健的样子(也不知装得有几分水平)回答。但眼睛却禁不住她外表的吸引:多么凹凸有致的身材!“也许动漫中的洛丽塔也不过如此。“谢谢!”她说,然后拿起笔一转身跑出去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哎哟,怎么光顾看去了,没多引出几个话题呢?后悔不跌。把书拿近一看,上面画了几条波浪线,写着圆溜溜的“小曲”两个字。谁是小曲?什么小曲?难道还要再学音乐?我不禁自问。
我们并不熟,小Y进我的房间,足以证明他信任我。如果是其他人呢?比如说那种伪君子淫棍呢?会不会对她动手动脚?据说女性的直觉或第六感很好,或许是她看出我不是那种人,才敢进来的呢。但是,这是不是她主动给我创造机会?我要是更进一步的话…啊,有得必有失,如果我对一个信任我的人报以粗鲁的话,那也太不像话了。即使我是处男,也还控制得住。不然岂不成了下半身的动物了?想到这里,我再次感谢老天给我一个可靠的外表。
但是我却对她有一点点失礼。只记得两天后她来敲门还笔的时候,我由于头天看帖太晚,还在睡懒觉,就仍然躺着对她说:“没关系的,不用还了。” “哦,我有笔了。”她说。不知怎么,她说“笔”这个字的时候,声音像蚊子一样小。你们一定不要想歪了!看官们,这种梗大家生活中很平常。我想,如果我立马起床必然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而不穿衣服去开门却是更加无礼。“没事的,你留着吧。”我再一次重复。我的天,真受不了我这种人,在过去几年也错过了好几次类似的机会了。是不是她主动给我创造机会?看官们,一定不要学我呀!我今天都非常想珍惜那种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又在门外等了片刻,见我仍然没有开门的意思,也就离开了。我忍不住恨起自己来,想到自己因熬夜而错失良机。这都是教训,我真是罪有应得,活该娶不到好女人。
果然,没到一个月,她就说要搬走。我也装出不太在意的样子。只记得有一天她正自己做饭时,有一会儿门是开着的,一个50岁左右的大叔来到她门口嬉皮笑脸地问东问西。不过这个大叔和我打过几次照面,也谈不上多讨厌。
她走的那天,我偶然(是真的偶然)从阳台经过时还无意间看见她正往包里装晾干的内衣,只好匆匆走过,没有多问。唉,时间太短啦。听说她要搬到离上班更近一点的地方同姐妹合租,这是我后来从房东那里得知的。这是好事!但这次临走前她的装束已经变了:梳了空气刘海、化了妆,上身白色衬衣,下身短裙加黑色长腿丝袜,还有黑色高跟鞋。我的天!看官们,我也不知电影和小说中描述的丝袜控现实中到底有多少。但是,我承认:人靠衣装是有道理的。真是“女大十八变”啊,看起来成熟了一点。女人都是千面的吗?灵气和成熟不会同时存在。就在心里祝她好运吧。
当晚,我明白我们之间的缘分到头了,因此竟然有些怅然若失,心里空空的。于是翻开手机特意听了一遍周传雄的《back home》,以纪念这次萍水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