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我:“你曾经,很遗憾的一件事是什么?”我会回答:“我没有向她好好告别。”
她是我儿时的朋友,在我的记忆里,她一直是那个清瘦的小女孩,可她的背影却倔强到令人流泪。
我和她读书的学校就在我家对面,隔着一条河,我只要走过河上的桥就可以去上学,而她却要翻越大半座山,穿过无数小路才能到学校。年少天真的我以为,我住在山底,她住在山上,我们只是隔着一座山的距离,我朝山上大喊一声,她便能听见我的声音,然后回应我。然而,最后是谁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买单?
每天清晨她都会穿着那双并不合脚的筒靴踩着厚厚的泥土准时来到教室门口,通常她会自觉脱下筒靴换上一双布鞋,然后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安安静静,很少说话。
那天放学下雨了,雨水滴滴答答一直往下掉,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同学们都有家长来接,唯她没有,我主动牵她的手把她带进我的小伞里,伞虽小,却足以遮挡风雨。
就是在那天我和她成为了好朋友,我也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话,虽然只是简单的谢谢二字。
有的人,无需多言,仅凭她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你就可以记住她,一辈子。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妈妈是在一个晴朗的日子,她的妈妈来还伞,她们很像,不止容貌,还有骨子里的倔强和眼底浓重的悲伤。
后来,是我最不愿意提起的,它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我的心里,我只要一想起,心,就会痛得不能自已。
有段时间班上在疯传她的妈妈跑了,不要她了,她只是默默坐在最后一排,不言不语,或许是出于好奇,我问她:“你妈妈真的跑了?”我没有考虑过说出这句话后会如何伤害一个女孩的自尊以及我和她之间最美好的友情,我只记得她当时的眼神,痛苦、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愤恨。我最后一次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之后,我爬过那座高高的山,去了她的家,却空无一人,再后来,我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有一句台词:人生就是不断地放下,但遗憾的是我们来不及好好告别。
如果可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问出那句话;如果可以,我会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如果可以,我想好好和她告别。
“ 好的告别,是因为还能再见。不能或不想再见的,都来不及,或不愿意多说一句再见。”
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对她说:“对不起,再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