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后期,吏制败坏,贪腐之风愈来愈盛,贪官队伍不断壮大。除了众所周知的大贪官和珅,还有一个贪官也很有名,他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组团贪污的甘肃冒赈案主角王亶望。
王亶望落马后,闽浙总督陈辉祖奉命查抄王亶望在浙江的家产。有趣的是,这个陈辉祖比王亶望更加贪婪。他在抄家过程中,面对王亶望家里堆积如山的珠宝玉器、古玩字画,一时难以把持,自作聪明的玩了一招偷龙转凤的伎俩,当然他最后也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乾隆四十六年,甘肃冒赈案首犯王亶望伏法,闽浙总督陈辉祖奉命查抄王亶望在浙江的家产。抄家这个活,一般多少是有些“油水”的,这也是官场潜规则。陈辉祖为官多年,深谙其中之道,只不过这一次,陈辉祖把“油水”搞大了。
在抄家过程中,陈辉祖发现,王亶望这个巨贪的家产中有白银一百万两,如果再加上他收藏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商铺地契等,折合白银居然高达三百多万两。
三百多万两的概念是什么呢?当时乾隆朝国家全年总收入是三千多万两,而王亶望一人的家产相当于国家全年总收入的十分之一。这如果是合法所得,王亶望妥妥的就是全国首富。
面对如此巨额的财产,陈辉祖的哈喇子流了满地,尤其是那些黄金和珠宝,差点闪瞎了陈辉祖的双眼。在贪婪这个恶魔的驱使之下,他把罪恶之手伸向了这批赃物。
陈辉祖以低于当时市场金银兑换比例的价格,把黄金兑换成了白银,并把一些名贵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据为己有。为了掩人耳目,陈辉祖去市面上买了一些廉价的珠宝字画混入赃物中,然后将所有抄家所得装车押送进京。
陈辉祖的如意算盘打得非常好,他自认为能瞒天过海,顺利中饱私囊。可惜他忽略了一个人,这个人和他一样“贪婪”,但这个人的贪婪是非常有品位的“贪婪”,他就是当朝天子乾隆。
乾隆历来对贪官的家产非常看重,我在前面的文章中提到过,乾隆非常喜欢抄家,尤其喜欢抄贪官的家,因为贪官家总会藏着很多稀世珍宝。
王亶望的抄家财产被押送到北京以后,乾隆亲自开箱检视。但是当这些财产被一箱一箱的打开之后,乾隆大失所望。看来看去都不过是一些普通的金银珠宝,没什么稀奇玩意儿。
乾隆南巡的时候曾经光顾过王亶望的家,他对王亶望家的陈设摆件印象非常深刻,很多都是珍宝古玩。按照乾隆对王亶望这批抄家财产的评估,里面应该有不少价值不菲的宝物。
而且乾隆清楚地记得,在他七十大寿的时候,王亶望进献过一批珍宝玉器,乾隆当时看了爱不释手,每一件都非常喜欢,但乾隆也不好意思吃相太难看,毕竟老祖宗有规矩(大臣进献的贡品不能全收,要退回去几件),于是,乾隆挑了几件依依不舍地还给了王亶望。
乾隆是个古玩鉴赏行家,他对退回去的那几件珍宝记忆犹新,因此,当王亶望的家产一进京,乾隆就迫不及待的开箱检视,但找来找去,却没有找到那几件珍宝。
乾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马上联想到有人在这批抄家的家产中做了手脚。
乾隆非常生气,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于是命人将抄家底册拿来和这批押送进京的财产一一核对。一核对之下,果然发现了大问题,这批押送进京的家产和当时浙江上报的抄家登记底册完全不符,其中的出入非常大。
原来账本上那些非常名贵的玉瓶、玉山子、金叶等都不见了,而是多出了一些上面没有记载的普通珠宝。黄金的数量更是差的只剩下个位数零头,显然有人偷梁换柱动了这批抄家财产。
甘肃冒赈案刚刚尘埃落定,甘肃一省官员几乎全部落马,犯案人员杀的杀,发配的发配,乾隆本以为举国官员会引以为戒,至少贪腐之风会有所收敛,没想到抄贪官的家还抄出一个案中案。
乾隆震怒之余派阿桂前往浙江查办此案,阿桂素来以能替乾隆办事闻名,他很快查明,将这批抄家财产偷龙转凤的正是闽浙总督陈辉祖,又一个封疆大吏落马。
陈辉祖和王亶望一样,都是官二代,而且是清官的官二代,不过陈辉祖更牛一些,他是大清宰相陈大受之子。
陈大受历任吏部右侍郎、兵部右侍郎、太子少保、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六部的部长做过三个,而且是最肥的三个。在乾隆十三年(公元1748年)的时候,升任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相当于宰相),地位显赫一时。
陈辉祖顶着老子的光环进入官场,一出道就任户部员外郎,后又迁郎中、军机处行走,历任陈州知府、安徽布政使、广西巡抚、湖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河南巡抚、河东河道总督、江南河道总督、闽浙总督(清朝九位最高级的封疆大臣之一,统管福建、浙江、台湾三省军民政务)兼浙江巡抚等要职。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案子,也许陈辉祖规规矩矩地在闽浙总督的位子上再干几年,就可以光荣退休了,好歹也可以保住他老爹苦心经营多年的清官世家的名声。
可惜的是,这样一位根正苗红的官二代,最终还是没能抵住诱惑,将贪婪之手伸向了贪官的家产,最终自己也变成了一个贪官。陈辉祖被判斩监侯,后被赐自尽,并查抄全部家产。
在甘肃冒赈案中,陈辉祖的弟弟陈严祖已经被处死刑,但陈辉祖并未引以为戒,在甘肃冒赈案所有涉案官员被严厉查处以后,他竟然还敢调换首犯家产。不知道他是弱智的无知者无畏,还是胆大包天心存侥幸,又或者他对贪污早已习以为常,这不过是又一次的河边行走而已。但不巧的是这次他撞在了乾隆的枪口上,他调换了乾隆心心念念的那几件贡品,最终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