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夫:今日山川对垂泪,伤心不独为悲秋

【贺新郎·游西湖有感】

一勺西湖水。渡江来、百年歌舞,百年酣醉。回首洛阳花石尽,烟渺黍离之地,更不复、新亭堕泪。

簇乐红妆摇画舫,问中流击楫谁人是?千古恨,几时洗?

余生自负澄清志。更有谁、磻溪未遇,傅岩未起?

国事如今谁倚仗?衣带一江而已。便都道、江神堪恃。借问孤山林处士,但掉头、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

图片发自网络

无意读了这样一首词,无意识得清冷而悲愤的诗人文及翁,无意知晓南宋覆灭的惨乱,只因一句国事如今谁倚仗,便想起了这一个文官,陆秀夫。

身为丞相,他不及张居正王安石之声名在外。

身为文人,他诗书画艺难为人知却身陷囹圄。

身为谋臣,他执意决绝背负幼帝投海以身殉国。

哪一种身份,他似乎都不大符合,却也拘泥于其中不容忽视,这样一个人,矛盾而自持,为民费尽心力,为国殚精竭虑,力挽狂澜,却无力回天,兵败十万崖山众。

文天祥,文宋瑞,承载无数希望与无尽未来的名字,可面对的是“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沉浮雨打萍”的凄惨过往,承受的是“大宋三百二十年之天下,一朝亡矣”的结局,留下的只有"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的悲鸣。

张世杰,身先士卒骁勇善战的武将,一身热血尽付与报国之志,登高一呼攻城略地,兵临城下而临危不惧,可最终无人可用,兵败如山倒,幼帝投海,拒不投降,而被元军所所杀,一生悲凉如此。

宋末三杰之名,陆秀夫亦难逃悲剧命运,幼年读诗词,七岁诵经书,十九中进士,若生于太平盛世,应是平步青云不可估量。可生于乱世,文人羸弱,武将难寻,兵将不识,便注定噩运连连。

元军大军压境,可朝中依旧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文人墨客言笑晏晏相互催捧,唯独他一人格格不入,兀自落座一隅之地,无可奈何,为人诟病。

临安陷落,叛将投降,大开国门,半壁江山拱手相让。残兵弱将,假意出征,实为求和,朝廷之中门可罗雀。

他虽有意为国出力,可奸臣阻挠,无地为之。群臣惶惶不可终日,胆小如鼠,谈虎色变,摄政的太皇太后与幼帝名存实亡,虽有诏令,却无人听之,所幸文人风骨犹存,福州政权虽小,却实意为国为民。可他一介文人只知纸上谈兵,尚无实战经验,山川地形,军事装备,皆有所亏损,一群忠义之士,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福州覆灭,群臣流亡于海上,称之海上政权,可兵败之势难以阻挡。

先帝兵败被俘,受人辱没,如今幼帝四面楚歌,他自是不愿重蹈覆辙。

儒家之言,忠君之道,民族气节,种种积于一处,他自是不愿受诏投降。

烽火满天,无人救援,兵兵临城下,无计可施,他自是无可奈何。

问天地,跪山川,他与幼帝求得共识,以白绫裹身,背负幼帝,纵身一跃,山河相泣,寂静无声。

江钲,世代为国捐躯的忠臣,父亲为救幼帝溺水而亡,妻儿幼女不愿认降投海而亡,家室宗力战元军不敌而为国牺牲,族树倒猢狲散之时,仅以一人之力劝谏群臣而振军威,可因文官之失,朝臣之争,落得凄凉晚景。

杨皇后,一个年轻而不知所错的女子,生于乱世,嫁与帝王家,无能面对天下大乱,大厦将倾,无人听之,无力调兵谴将保护年幼的帝王,唯有随幼帝而去,纵身跳海,以身殉国。

文官武将,皆因他负帝投湖追随而去,虽国破,虽家亡,可风骨不灭,忠魂不消。十万志士,共赴沧海,此间身虽消亡,精魄犹可敬。

阳关道,独木桥,前路受阻,纵身一跃,虽非良策,气节犹存。

江山千里正风雪,岁月峥嵘倏将暮。

今日山川对垂泪,伤心不独为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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