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顺民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物种。不断进化的愚民统治,使他们怕皇帝,怕官吏,怕鬼神,怕暴力,他们什么都怕。他们没有进取精神,总是被动承受着命运。
鸦片战争后,来到中国的西方观察家们对那时中国人最深刻的印象是,中国人在任何不合理的现象面前都选择了忍耐。“这种忍耐力导致了在中国所看见的最悲惨的景象:富人的食物多得吃不完,很容易夺取,然而近处却有成千的人默默地饿死了。对这种古怪现象,中国人已经习以为常。”令外国人奇怪的是,灾荒年月那些饥饿绝望的难民,“却不团结起来,向地方官员要求一些救助”。外国人反复地询问这些灾民,得到的回答是:“不敢。”明恩溥在《中国人的气质》中,如是写道。
无能的下岗工人能够蹦跶这么久,主要还是因为员工大多是顺民。他们可以忍受那些艰难困苦,绝对不会团结起来闹事,因为不敢。
只要在公司当上一个小领导,顺民们就只会服从他,绝对不敢提出异议,哪怕这位小领导正在伤害他们的利益。
剥蒜酱很容易就能在顺民那里借到钱,只因为这些人都是她的直系下属,他们一方面贪婪,一方面更是不敢得罪她。拿到钱的时候自然笑哈哈,眼看着拿不到钱了,顺民就算讨债也不会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语气依然很柔和,商量似的口吻。剥蒜酱一旦拒绝他们,他们也就“算了”,过段时间再说吧,老盯着领导要钱着实不好意思。
一来二去,剥蒜酱看穿了这些顺民,料定他们不会闹出大动静,索性拖着不还钱了。
也有人去找下岗工人反映问题,同样地,一被忽悠就开始打退堂鼓,宁愿自己默默忍受痛苦也绝不会闹事。既然如此,下岗工人倒是省力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碰上这种烂事,他才不想主持公道,更何况他自己也深陷其中,帮忙遮掩还来不及了。下岗工人只希望顺民们一边凉快去,别来添乱。
当然了,真有硬茬来找麻烦,下岗工人是绝对抵挡不住的,欺软怕硬就是他的底色。地头蛇强哥来找下岗工人算帐的时候,吓得他面如土色,嘱咐剥蒜酱骗也好,借也好,强哥的钱赶紧还掉。要不然你的强来了,不仅要给剥蒜酱敲丧钟,下岗工人也难辞其咎。
强哥没过多久就如愿拿到了自己的钱,顺民们则是一无所有。
顺民们也曾想过依靠法律途径解决,打官司或者报警找经侦。然而他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要么就是打民事官司,被定义为纠纷,还不还钱全靠剥蒜酱的良心。当然了,事实是她根本没有良心。打官司不仅要不回钱,还要倒贴律师费诉讼费,这让顺民们大为苦恼,觉得很不划算。
报警找经侦不需要花钱,顺民们也想试一试。报警之后,警方建议他们去打官司,顺民们没有任何异议地走了,被动地接受了这一建议。经侦这里的口径是,要他们凑齐20个人才准予立案,可以定义为群体事件。顺民们听闻之后,想的不是如何凑齐20个人,而是打退堂鼓,觉得太麻烦了,算了。
顺民们从来没有想过团结起来,把事情闹大,从而获得舆论的关注,获得一些帮助。他们只是一味地忍受着痛苦,怕这个怕那个,凡事都“不敢”。
喜欢吃苦的人,就有吃不完的苦。顺民们怕下岗工人刁难,怕剥蒜酱出事,怕打官司花钱,怕报警找经侦无门,什么都怕,唯独不怕自己一直都这么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