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好朋友,高中同学,至今认识已有12年。
高中的时候,他是个很活泼的男孩子,三年的学校文艺汇演,每年他都会拉着我做配角,表演着那些重复单调却又搞笑的相声节目。那时候,彼此都有着未脱的稚气。他有个弟弟,在我们隔壁读初中,我仍然记得,有一年他弟弟被欺负。于是他找到我,让我去警告小混混。当时他弟弟给我的感觉是,老老实实的孩子。
高考结束后,他上了本地的医学院,学了一门引以为傲的专业:皮肤与性病专业。而我在考取大学后,彼此的联系越来越少。只是每年寒暑假在家时,爸妈总是会问:你原来那个玩的很好的某某,好久没见了。
四年未见的我们首次见面是在一个寒冷的下午,我刚好出门,恰巧迎面碰到他。我还在感慨,这么些年没见,怎么他变得这么憔悴。那天他忽然和我说,你还记得我弟弟吗?他在工作岗位上意外身亡。说完声音几乎哽咽:我没人可说,这么多年,就忽然想到来找你。年后他再次来到我家,说:我弟弟女朋友当时怀孕了。女方要求男方家里从当时的赔偿金里拿出30万,才把孩子生下来。当时他爸妈拒绝了,后来听说女方做了人流,孩子没了。
两年后,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出去喝酒的时候,大家想起了他。那天他带了一个女孩子出来,郑重其事的告诉我们:这是我女朋友。那时候他脸上的喜悦,呼之欲出。
半年后,他打电话告诉我,准备结婚了。后来我从学校赶回来,迎娶新娘的前一天,陪他在新房里睡了一晚(当地的习俗)。我说:你考虑清楚了吗?或许这个女孩子并不适合你。但是女孩已经怀孕,因为父母相熟,加上弟弟的去世,他没有胆量也无法去做人流。我当时半开玩笑的说道:混蛋,作为一名医学院的毕业生,你怎么会把人家肚子搞大。他支支吾吾说:没,没控制住。那时候我或许心里在想,大学四年的恋情你没能把握住,这是在自我放纵还是在麻痹自己?
结婚那天,他喊了初中好友加上我两个人做伴郎。中午酒过半巡,初中同学半途开溜。于是那天,我喝了很多。至于到底多少,我忘记了,只是记得回到他家的时候,在他爸妈的床上睡了一下午。起来后发现,中午吃的东西全部吐在床上。
大学毕业后,我因为感情问题,留在了湖南工作,这之间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每次他都对我说:你家里就一个儿子,回南昌吧。我当时只是任性的笑了笑,我想追求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2014年9月8日,我买了一张火车票。告别了湖南的一切,回到南昌,那天刚好是中秋节。
回来,发现一切都变了,和他接触也越来越多。年少我们常常喜欢吹嘘自己的酒量,总是喜欢把一些所谓的忧愁挂在心里,渴望通过一点点酒精的刺激,去酝酿这些本该早就忘记的情感。
2014年11月,此时的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那时候每次出来喝酒,到了晚上九点钟,他一定会打电话给老婆,告诉老婆和我在一起。然后他老婆每次都会让我接电话,问的一清二楚才肯罢休。那时候我半开玩笑说:小子,不错啊。这么懂得珍惜自己的老婆,但是心里却不免尴尬,为什么他老婆每次都要问的这么仔细。
2015年4月,偶然和公司的同事吃饭,喝到高兴。一个电话把他喊过来了,结束后,他把车停在我家门口。我们借着酒意聊了起来。彼此感慨着时光的不易,兴起时他抓起电话打给了我大学时的女友。尔后他说道:你觉得我老婆怎么样?我活的好累。当时借着酒意的我胡言乱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和你老婆没有共同语言,是不是觉得自己老婆越来越像市井妇女一般,是不是觉得和自己老婆已经越走越远?听到我这么说,他拍手肯定到:是的。气氛忽然冷下来,他沉默了。我下车买了包槟郎,回来的时候他和我说:我出轨了。我叹了口气,问道:你是精神上出轨还是身体上出轨。
谈到这里,彼此都没做声。半响,都出轨了,他说道。似乎说到这位让他出轨的女性时,他眼里放出了积压多年的光亮。甚至还当着我的面打了个电话给她,然后饶有兴致的把照片翻出来给我看。谈到自己是如何遇到她,如何追求她,如何和她在一起。忽然这个时候老妈电话给我,我说就在楼下聊天马上回家睡觉。临走几分钟,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办?别的不说,孩子是无辜的。他抓着头皮,告诉我:我快疯了。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我不知道怎么办。然后我们匆匆的结束了这次并不愉快的见面。
接下来的几个月,各自投入了自己忙碌的工作。本以为,这件事或许就这么过去了。
2015年7月27号,我忽然接到他的电话:兄弟,我想离婚了。此时的他已经离家半个月了,父亲母亲,岳父岳母都在家等着他。他说,希望我能支持他时。我说道:我不支持你离婚,不说别的,孩子怎么办?再过十几年,你两个儿子就成了现在的我们,你要他们将来如何自处?家里的压力。为什么不想办法去排解去化解,而是选择去开始另外一段感情和婚姻?这个时候,或许电话那头的他是绝望的。唯一能支持他的人,都如此说他。这是后来那位“女孩子”(我们先这样称呼吧)告诉我的。他只是告诉我: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只是希望我能在他家门口等他,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拉他出来。
当时的我,只觉得可笑。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勇气,不顾一切。
半个小时后,一个九江的电话忽然打进来。这位女主的忽然出现,让我措手不及。现在我只能记得,她在电话里不断的说:XXX,你是他唯一的朋友。希望你能支持他,他已经走投无路。即使没有我的存在,事情也会到今天这个地步。然后重复的说自己的观点,说他是如何的痛苦。我冷冷的问了一句:如果他真的已经下定决心,那么将来两个孩子怎么办?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我会好好对孩子,他们还小,我会带亲。我甚至都做好了将来不生孩子的准备,就是为了好好抚养这两个孩子。我和他在一起,是觉得他活的太辛苦了,我希望能帮他。你是他唯一的朋友,我希望此时的你,能支持他。
就这样,听着她说了一个小时。挂断电话后,我下了公交,大热天在公交站台坐下。
或许,后面的情节,是我所始料未及的。其实写这篇日志,并不是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谴责谁。
那天下午,不知道他在家发生了什么。他老婆打电话给我,问我上周末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干什么,九点钟干什么,十点钟干了什么。甚至问道,你们那天聊了什么,要我把我们聊天的内容全部告诉她。当时觉得可笑的我说: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事实上,直到这个时候,他们家里都不知道自己儿子,自己丈夫出轨的事情。然而,这也并不是他提出离婚的理由。后来听说,那天他跪在全家面前,受到家里的指责。然后哭着用凳子砸自己的头,求家里的人放过他,再这样下去,他除了死,已无别的出路。当天,他爸爸忽然来到我家里,问我爸妈,我最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也是同样的问题,在一起干嘛?那天我忽然发了脾气,你们家的事情,何必要到我家来,打扰我爸妈。
三天后,听说他离家出走了。
那天,我接到了三个电话。他爸妈,他老婆,还有她。接到他爸妈的电话,我刚好在公司处理邮件,他父母还是老样子,劈头盖脸直入主题还是问:那天你们真的在一起吗?在一起干嘛?你和我说清楚?我当时因为工作的原因心情不大好:阿姨,现在追究这些还有意义吗?你有没有和你儿子好好沟通?他最终的问题出现在哪里?你们为什么会去他单位上,拿着公司的通讯录一个接着一个打电话,问你儿子这几天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在一起干嘛?你问这些有意义吗?为什么不问你儿子?这是你们的家事,为什么要对外宣扬?为什么还要去我家?我爸妈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你让我爸妈会怎么想我?
或许被我这么忽如起来的一问,他们有点不知所措。
下午的时候,她打电话来给我。因为我并不想接入这个事件,只是安静的听她诉说着:他现在有多辛苦,他家里是如何如何对待他,她是如何如何心疼他,她是如何如何想拯救他。然后她告诉我:在家里爸妈会说,如果不是你弟弟,你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吗?他老婆会说:我嫁给你,什么也没有,你看你多穷。
我问她:你是如何规划你们未来生活的。我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坚定语气的告诉我:我做好了和他在一起的准备,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难。显然,她明白,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听说,他离家出走,手机、钱包全部被扣留了,只带了张身份证。
后来,他登上微信和我聊了几句:兄弟,我都懂,都明白。只是我试过千种办法依然无法改变解决。我想为自己活一回,希望你能懂。
一周之后,听说他回家了。走的时候,很坚决的告诉她,等我回来。
前几天,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在那头问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告诉我,要我离开,还在电话那头和他老婆一起说: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伤心欲绝的她,拿起电话联系了因为他才分手的前男友。男友是个富二代,回来后对她说:我们去澳大利亚,重新开始。只是在走之前,她想弄清楚,为什么他会这样对自己。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因为他晚上偷偷打电话和她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等我安排好了再告诉你。
我说:希望你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把他忘记。
今天,忽然她发微信告诉我。他一个人去上海了,什么也没带。只是用酒店的电话告诉她:等我安排好了,你再过来。
后来我们分析,他应该是去找在上海的大学同学,于是只身一人便去了。
事情到这里,我心里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深思。
1, 为什么要这么早结婚?
因为父母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希望早点抱孙子。
2, 你是怎么看待自己老婆的?
低俗,没有文化,无理取闹,嫌我穷。
3, 他在家里是什么状态?
每次我去,发现他在家里连烟都不敢抽。
4, 为什么不想办法去排解家庭给你带来的压力?
我什么办法都尝试了,已经无能为力。我已经死了,心死了。
5, 你爸妈是怎么对待你的?
他妈妈曾经说过:如果不是你弟弟,你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6, 你老婆平时和你怎么相处的?
她嫌我穷,常常说如果和我离婚了一定要找个有钱的人嫁了。
7, 你和老婆最近的性生活怎么样?
我已经很久没碰她了,有一天晚上我很累了,半夜两点的时候,她把衣服脱了,然后在扯我的裤子。
8, 你爱他吗?
我爱他,我愿意付出一切。我愿意养他的孩子,我好心疼他。我觉得以他的能力,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9, 你觉得他老婆怎么样?
满口谎言,无理取闹。
10, 你觉得他爸妈呢?
从来没教他怎么为人处世,只找到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自己的儿子,不会顾及儿子的心里感受。
11, 你不是说去澳大利亚吗?
我不会去了,我相信他,我会等他。
至此,我不知道后续的可能性
少数知道我情况的人劝过,不要把自己卷进去了。其实我只是好奇,好奇这事件到底会怎么发展。会按照父母的想法一样,通过他们的方式和手段,引导这件事走下去吗?会按照他老婆的想法一样,通过家庭父母社会给的压力,从而让他回头?显然事件的走向已经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不顾一切的走出去。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因为出轨而提出离婚,而不惜用一切方式来折磨自己?
有人说,他这样是对自己老婆孩子还有父母是极度不负责任行为。既然当时因为家庭原因不得不一毕业就结婚,想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想要宽慰父母的心。那么为什么在结婚后不好好对待自己的家庭?如果是因为父母妻子的不理解,为什么不想办法去化解这其中的压力,改变现状呢?
也有人说,既然不想要过现在的生活,那么就该不顾一切离开。寻找自己的新生,为自己活一回。
人往往是自私的,其实在整个事件当中,他们都充分的体现了人类利己主义的思想。费因伯格在《心理学利己主义》一文中,对心理学利己主义作了这样的描述,“任何人最终所能够欲求或寻求的(作为目的自身的)东西只能是他自己的个人利益”。换言之,任何人自愿行动的动机最终都只能是对他自己个人利益的欲求。
那么现实生活中,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吗?我们敢为自己而活吗?或许我们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约束,放弃了自己本该拥有的生活状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