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宋·苏泂
夏云端的似奇峰,忽作颓墙四面红。
坐想微风过荷叶,梦成疏雨滴梧桐。
浮家何计来波上,举扇无因出焙中。
三十馀年吟冷语,今年吟到水晶宫。
赏析
首联“夏云端的似奇峰,忽作颓墙四面红”,写夏云变幻莫测:这片夏云,刚刚还如奇峰般耸立55在天空,忽然之间就化作一堵倒塌的墙垣,映得四空一片通红。
“端的”,谓真的,确实。“似奇峰”的比喻当借鉴了唐代诗人来鹄的代表作《云》之“悠悠闲处作奇峰”,或陶渊明《四时》诗之“夏云多奇峰”,作者用“端的”一词,表示对此说法十分赞同。
来鹄还说,夏云“千形万象竟还空”,说明这奇峰自然不会维持多久——“忽作颓墙四面红”,夏云很快就幻化成了彩霞。彩霞有朝霞和晚霞之分,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意即朝霞出现,预示着雨的到来,而晚霞的出现则预示着天气晴好,适宜出行。显然,苏泂这回见到的是晚霞,雨是盼不到了,只能靠做梦吧。
“坐想微风过荷叶,梦成疏雨滴梧桐”,这二句意境极美,很适合在大热天诵读,以达到“心静自然凉”的祛暑效果。
“坐想微风过荷叶”大概借用了陈与义“日暮微风过荷叶”之句,而“梦成疏雨滴梧桐”则用了孟浩然的佳句“疏雨滴梧桐”。有风有雨,有荷叶的清香,有雨滴的清响,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向诗人递送“清凉”。可“坐想”、“梦成”的出现,把读者的美好幻想瞬间打破,从而对作者“浮家何计来波上,举扇无因出焙中”的艰苦处境表现出加倍的同情。
“浮家”是什么家?有个成语叫“浮家泛宅”,指以船为家,在水上过活,多指渔夫或隐士的生活。照理说,“浮家”来“波上”享受清风,不过是一轻而易举的小事,而作者却说“何计”,即无计,没有办法。这其中的酸楚,恐怕无人能解。
下句的“焙”作名词时,原指制茶场所,这里当借其烘烤意,形容室内异常燠热。“无因”与“何计”同义,写尽了作者身处酷暑,无处觅凉之苦。
“三十馀年吟冷语,今年吟到水晶宫”是自嘲的话:我吟诗三十余年,发了不少冷言冷语,今年就更甚了,必须吟到“水晶宫”里去。言外之意是说,今年炎热异常,须吟更多的“冷语”,方能一解心头之热。“水晶宫”,神话传说中东海龙王居住的地方。宫殿由水晶建成,且位于海底,自然清凉无限。这里借以反衬人间之炎热。
回过来看作者是怎么写“热”的。“夏云端的似奇峰,忽作颓墙四面红”的关键词是“晴天”。“坐想微风过荷叶,梦成疏雨滴梧桐”的潜台词是“无风”“无雨”。“浮家何计来波上,举扇无因出焙中”,暗示出不了屋,只能“闷”在家里。“三十馀年吟冷语,今年吟到水晶宫”,以“冷”衬“热”,结果倍增其热。
不过,截取部分作“微风过荷叶,疏雨滴梧桐”,还是有不错的祛暑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