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救赎：武安君白起之死

春秋战国故事349

长平之战，赵国四十五万士卒被武安君白起坑杀，举国上下惊恐万分，一片哀怨。这时，边境官吏又发来急报：“秦兵攻破上党，十七座城都已投降秦国。如今武安君亲自率领大军前进，声称要包围邯郸。”

赵王问群臣：“谁能阻止秦兵呢？”朝堂上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应答。平原君回到府中，遍问门客，门客也无人回应。

苏代恰好在平原君那里做客，主动揽下了这件事，说：“我如果到咸阳去，一定能让秦兵不攻打赵国。”平原君把苏代的话转告了赵王。赵王拿出重金，资助苏代入秦。

苏代去见秦国的相国范睢，范睢拱手请他上坐，问道：“先生为何而来？”

苏代说：“为您而来。”

范睢问：“您有什么教导我的呢？”

苏代问：“武安君已杀死马服君之子赵括了吗？”

范睢回答说：“是的。”

苏代说：“现在秦军要包围邯郸吗？”

范睢又回答说：“是的。”

苏代说：“武安君用兵如神，身为秦国将领，夺取了七十多座城，斩首近百万，即使伊尹、吕望的功劳，也不能比他更大。现在又举兵包围邯郸，赵国必定灭亡！赵国一灭亡，那么秦王就能成就帝业，武安君自然成为辅佐帝业的首功大臣，如同伊尹对于商朝，吕望对于周朝。您虽然一向尊贵，但是也不得不屈居其下啊！”

范睢惊愕地向前靠近苏代，问道：“那怎么办呢？”

苏代说：“您不如许诺韩、赵两国，可以通过割地的方式与秦国和解。割地既能作为您的功劳，又能解除武安君的兵权，您的地位就像泰山一样安稳了！”

范睢如释重负，非常高兴，第二天就对秦王说：“秦兵在外征战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将士劳苦，疲惫不堪，应该尽快休息。不如派人告诉韩国和赵国，让他们割地来求和。”

秦王说：“全由相国决定。”

范睢于是拿出大量黄金布帛来资助苏代出行，让他去劝说韩国、赵国。韩、赵二王都畏惧秦国，听从了苏代的建议。韩国答应割让垣雍一座城，赵国答应割让六座城，各自派遣使者向秦国求和。

秦王起初嫌韩国割让的城池数量太少，使者说：“秦国夺取的上党十七个县，都是韩国的。”秦王于是笑着接受了，召回武安君，让他马上撤军。

白起连战皆胜，正想趁热打铁进军包围邯郸，忽然听到班师的诏令，知道是出于应侯的计谋，心中非常愤恨，从此与范睢有了矛盾。

白起向众人宣称：“自从长平之战失败后，赵国的邯郸城中，人人自危，夜里连觉都睡不安稳，如果乘胜进攻，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攻克。可惜应侯不懂得时势，主张撤军，白白失去了好机会！”

秦王听到这话，非常后悔，责怪他说：“你既然知道邯郸可以攻克，为什么不早上奏？”于是又任命白起为大将，想让他攻打赵国。白起恰好生病，不能前往，秦王于是改命大将王陵出征。

王陵率领十万军队攻打赵国，包围了邯郸城。赵王派廉颇抵御秦军。廉颇防守非常严密，又用自己的家财招募敢死之士，常常在夜里用绳子把人放下城去，到秦军营寨里砍杀。王陵的军队屡次战败。

这时，武安君的病已经痊愈，秦王又谋划让他代替王陵。武安君上奏说：“邯郸确实不容易攻打。先前赵军大败于长平之后，百姓震惊，恐惧不安，趁着那个时候进攻，他们防守不坚固，进攻也无力，可以很快攻克。现在两年多了，赵国的伤痛已经平复，而且廉颇是老将，不是赵括能比的。诸侯看到秦国刚刚与赵国讲和，又攻打赵国，都会认为秦国出尔反尔，不值得信任，必定会联合起来救援赵国。我因此认为秦国不能取胜。”

秦王不听，仍旧强迫他前往，白起坚决推辞。秦王又派应侯去请。武安君恼怒应侯先前阻碍他立功，于是继续称病。

秦王问应侯：“武安君真的病了吗？”

应侯说：“他的病是真是假，这我不知道，但是不肯担任将军出战，态度倒是很坚决。”

秦王发怒说：“难道秦国没有别的将领了，我们必须求他一个人吗？从前长平之战胜利，最初用兵的是王龁，王龁难道就不如白起吗？”

秦王于是增兵十万，命令王龁去代替王陵。王陵回国后，被罢免了官职。王龁包围邯郸，五个月不能攻克。

武安君听到这事，对他的门客说：“我本来就说邯郸不容易攻打，大王不听我的话，现在怎么样呢？”

有个门客和应侯的门客关系好，把这句话泄露了出去。应侯又告诉了秦王，劝说他一定要设法让武安君担任大将。武安君干脆假称病重。秦王大怒，削去了武安君的爵位和封地，贬为士兵，发配他到阴密（今甘肃灵台县西南），让他立刻离开咸阳城，不许逗留。

武安君叹息说：“范蠡说过：‘狡兔死，走狗烹。’我为秦国攻下诸侯七十多座城，所以应当被烹杀啊！”于是走出咸阳西门，到了杜邮（今陕西咸阳市东北孝里亭），暂且落脚歇息，等待行李运过来。

应侯又对秦王说：“白起对于被遣送阴密，心中极为不服，满腹怨言。他称病也是假的，恐怕将来会跑去别的国家效力，成为秦国的祸害。”

秦王于是派使者赐给白起一把利剑，让他自杀。使者到了杜邮，传达秦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