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的地点是举办者的家,那是一个只有50平方+的房子,但是在A城的房价来说,这已经很奢侈了。参加聚会的大部分人群都是我这样的租房一族。
大家混得各有高低,所以带来的礼物也各不相同。有个律师带着孩子来的,应该算其中混得好的吧。她拿来的礼物是自己亲手制作的巧克力,我尝了一块,巧克力用模子刻成了心形,很纯而且有浓郁的酒味,比外面街头卖的好吃多了。加上用了好看的包装一包,显得格外上档次。
我的红提显得很拿不出手,但是小小安慰我说没关系,大家都是看各自条件买的。后来看到有个女汉子一样的人穿的很奇怪,提了一袋子萝卜脏兮兮的就来了,小小告诉我说她是卖菜的,每次来都是提自己家的菜,大家都习以为常,没有人说什么。
大家虽然互不认识,但是并没有什么隔阂,很快就能聊到一起。小小和他们热情地介绍我,大家都过来和我打招呼,并对我嘘寒问暖。主办者准备了饭菜,没有那么大的桌子,大家都席地而坐,有什么吃什么,边吃边说自己的故事。有的人说着说着潸然泪下,这才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幸福,只是大家看世界的角度和维度问题。
主办者是个20+的小伙子,刚和她的新娘结婚不久。家里的所有的装修布置、婚礼的筹备都是这些朋友们帮忙弄的。他们在聚会上表达了对所有人的感激并赠送了一些小礼物作为回馈。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A城的好,包容,谦和,有一股向上的凝聚力。
轮到我向大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很平静的阐述了自己离婚和现在一无所有的状态。底下立马有人问我说要找个什么样的,可以帮我介绍一个。那个人是婚姻介绍所的合伙人,在A城经营着一家婚介公司。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其实我不想再找了,至少现在我是这个心情。”
大家都一脸惊呆地看着我,我想他们可能是在等待我的解释。
“其实我离婚,并不是过不下去了,相反来说,他对我也还算好。至少在我看来我们的关系比有的婚姻存续期间的夫妻还要好一些。只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少了爱情,到了最后我们变得为了维系婚姻而去维系婚姻。所以在他的世界里很多东西都重要过我,而在我的世界里,他也逐渐被排到越来越后的位置。离婚的时候我受不了,钱没带够,行李也没拿就跑出来了,他迁就了我所有的任性,过来给我送行李,借我钱,和我抢着付钱吃饭,改装出租屋的家具以方便我使用。而我也还记得他喜欢吃的菜,惯性将他爱吃的推到他面前,离婚的时候还偷偷将他分给我的钱还回去一半,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有的时候想,即便是不离婚的夫妻,也有很多做不到这些的,要勉强将就我们都可以将就。但是我们还是下定决心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因为我们心照不宣,那个能和我们共度一生的人,是找不来的,只能靠等。他出现了,是我的幸运,不出现,是我的命运,勉强找一个人来塑造改变,始终是自欺欺人。所以我现在只想好好做自己的事情,花点时间,等命中的那个他出现。”
四周一片寂然,一个40岁上下的大姐接了我的话,“你这样想,我很能理解。现在很多爸妈在儿女年龄还小的时候就各种催婚,仿佛结婚是改变命运的神器一样。以至于很多人在还没有生存能力的情况下就进入了婚姻。如果婚姻出现问题,自己只能各种忍耐和退让。因为在婚姻的迷宫中他们长期依靠附属,渐渐丧失了单身力——即经济独立,思想独立,情感独立。单身力无法保障你的爱情善始善终,但是它可以让你从低谷中爬起,重新开始,并过得更好。如果你没有办法自己确认自己有这样的单身力,我建议你不要再随便进入婚姻。”
大姐的话得到了一片认同,我也开始思考和万熙然的婚姻中自己的失败之处。结婚三年以来,我每天做着坐吃等死的没有挑战力的工作,下班就知道抓着他陪我看电视。每次他出差加班我都怨气重重,每次和公婆产生隔阂我都只会找他吵架。结婚三年以来,他的收入拿来支撑家庭还有富余,而我每个月的收入都吃光用光,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以至于到了离婚的时候还要等他分钱给我。我没有自行解决问题的能力,出了问题就知道逃避,就好像我当初离婚的一出,我就慌不择路地逃到了A城。如果说万熙然有问题,那么在这段婚姻中,我的问题好像也不小。
那天晚上,我像是被人用冰水浇了头,彻底地清醒了。所谓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是我们对婚姻的美好憧憬,不是最终结果。他做到了,是情分,没做到,也算不上是他的本分。这样想来,我释然了过去种种,对他的爱没了,恨也没了。
A城那晚下了小雨,打在身上就着寒风,让人不寒而栗。唯有我享受着这种冰冷彻骨的刺激,让我更清醒,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