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六年十一月六日 丙申年戊戌月壬辰日多云微雾
我一贯是不写日记的。今日早晨家中烹咸鱼饼子,虽自幼生长海边小城却是闻不惯海味的。幼时凡见菜品中有鱼虾蚌蟹此类生猛,心下顿生惶恐,不多时气味飘至鼻前,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妈的妈我的姥姥哎!赶紧跑开,逃活命要紧啊。
年岁渐长,幼时吃不惯的宽枝儿大叶儿的蔬菜,已是盘中“珍馐”。可海之一味却是仍吃不惯,闻不得,见不了。
扪心自问,我上辈子莫不是龙宫三太子?见了手下的虾兵蟹将端上了桌台,心中不忍食他们不成?
《孟子梁惠王上》记载:“医者,是乃仁术也。”
我母亲是这施展“仁术”治病救人的医生,也称大夫、郎中。虽说可能有些偏颇刻板,但是大夫的形象是略微高一些的。洋人的医生往往是在贝多芬的第几交响曲中吃面包喝牛奶的;中国的郎中亦是一曲高山流水中饮茶代酒用些茶点。怎的我家母亲不拘一格;笑人看不穿;人间万种美馔独爱“咸鱼饼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娘啊娘,你享用的时候,也思量一下孩儿的感受啊。孩儿我,举箸艰难啊!任面前珍馐美馔、玉露琼浆,伴着咸鱼饼子的气味儿,哪怕是龙肝凤髓我也吃不下啊。
但转念又一想,我也是不自量。幼时我不正是那“百蔬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饕餮客吗?独爱肉之味,此味千变万化、妙法无穷。落得今日这痴肥臃肿之身,可悲,可叹。还谈什么“万味皆下品,唯有一味高?”
此已是晚十一点,不觉困顿,家中尚有余味绕梁,心中窘迫难堪。无奈此之一味咸鱼饼子,家母挚爱,不忍劝阻。晚间不得酣睡,只得作一文章聊宽苦肠。
通读一遍,还算顺畅,不知怎的想起一则冷笑话来。
“听说你特别喜欢小动物?”
“是啊,老喜欢了。咋的了?”
“那到底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咋说呢?每顿饭都得有吧。”
文言文版:
余贯无记。
是日晨家母烹鲞鱼饽饽,余虽长于海边却是贯不食海味。幼时凡见菜品中有鱼虾蚌蟹此类生猛,心下顿生惶恐,不多时气味飘然至,手足具凉,头皮发麻,呜呼呀!三十六计走为上,逃活命要紧啊。
然岁月渐长,幼时惯不食的宽枝儿大叶儿,已是盘中“珍馐”。可海之一味却仍食不惯,闻不得,见不了。
余自问,余莫不是龙宫三太子一转?见麾下兵虾将蟹端于桌台,不忍食他们不成?
《孟子梁惠王上》记:“医者,是乃仁术也。”
家慈亦是施以“仁术”其善如水,利万物而不争的医生。虽是说略显偏薄,但大凡医者风骨,略高于常。西洋之“道客特”餐面包饮牛乳,常伴以贝公之第几交响曲;吾疆之郎中亦有高山流水佐些茶酒点心。怎的余母不拘一格;笑人看不穿;人间万种美馔独爱“鲞鱼饽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娘啊娘,汝之珍馐、乃吾之鸠酒。孩儿举箸艰难!
任珍馐美馔、玉露琼浆、四时长鲜之脍、八节长甘之果!纵有龙肝凤髓之味,孩儿仍是食之不下!
再思量,余幼不正是那“百蔬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饕餮客?独爱肉之一味,此味千百变化、妙法无穷。落得今日这痴肥臃肿之身,可悲亦,可叹亦。谈何“万味皆下品,唯有一味高?”
此间已晚十一时许,不觉困顿,家中尚有余味绕梁,心中窘迫难堪。无奈此之一味,家慈挚爱,不忍劝阻。晚间不得酣睡际,只得作一文章聊宽苦肠。
仿东坡公《於潜僧绿筠轩》谬做《老饕赋》无格无律漫笔胡诌,但博诸位仁义君子一笑。
《老饕赋》
王闵仁
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
无肉不成欢,无竹空寂廖。
寂寥由可忍,肚饿药难医。
儒士听我言,笑我俗又颠。
伙同食彘肩,共品鱼熊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