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坟地在我娘家的右侧方,距离家100米左右,爸爸的解释是家里的一点大动静妈都能听到,不至于孤独。当时风水先生看中了门前两山相邻的一块凹地,美其名曰“飞鹤之地”,有助于后辈飞黄腾达。我爸谢绝了风水先生的好言相劝,而执意把妈安放于此,他怕妈胆小,一个人害怕,更不想让妈妈一个人在荒山野岭里孤寂,纵然人不在了,离家近点,也能在心里有点安慰。至今我们都感谢爸爸当时的这一决定。
我爸是独子,按农村的习俗,独子不能分家另立门户,我妈就愣是用柔弱的肩膀撑起一个八口之家(爸爸在县城上班),上侍奉公婆,下娇养儿女,从无半点怨言。把婆媳这对天敌演变成母女亲情,把一双白嫩的双手熬成关节肿大、青筋突兀,把女人孱弱的臂膀垂炼成男人般健壮。这其中包含了妈妈多少隐忍和付出!农村条件有限,吃穿用度全靠自给自足,单是生活用水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消耗,每天都是妈一步步一担担的爬一个坡,从堰塘里往家里挑。更莫说吃饭穿衣,田间地头一大摊子杂活、重活。她就这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不辍劳作,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妈是外公外婆的独生女,正因为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她享受到读书上学的机会。接受教育让她精通珠算,善长写作、能歌善画,是闻名乡里的才女。听老辈讲,当年村里放电影《洪湖赤卫队》时,我妈能在观看几场后,完整地唱出里面韩英的唱段,再加上她一头短发,浓眉大眼,很有一点韩英的飒爽派头;加上她平时乐于助人,甚得乡邻的爱戴。农闲时,四乡八里的姑娘总爱把一撂撂鞋垫拿来让她作画,一幅幅栩栩如生的l蝴蝶、玫瑰、紫薇就生动地跃然于鞋垫上,成为姑娘们穿针引线的模具。分田到户前,她担任过村会计、妇女队长、计工员。生产承包到户后,家里的水旱十几亩田地就全落到她一人身上,所付出的辛劳更是一言难尽。生活中她也是我们四姐弟的启蒙老师,从握笔时的横、撇、竖、捺到加减乘除,从断章取义到提笔写作。一点点、一步步循循善诱。在她的点拨下,我们的作文常被老师当成范文在课堂上宣读,家里杂务繁多,她宁愿自已苦点、累点,从不耽误我们,在她的支持下我们都相继念完了高中、中专。这在农村并不富裕且少劳力的家庭是很少有的。
我爸妈的婚姻生活真正开始应该在我爸退休后的那十年。早年我爸作为家里的经济支柱,上班供养我们一家大小不敢松懈,我妈留守在家更是日夜操劳。他们二人为我们撑起一方晴空,让我们无忧无虑度过了童年、少年。我爸五十岁办的内退,退休后,我妈才真正过上了“你挑水、我浇园”的夫妻协作的日子,才体会到有男人怜、有男人惜、有男人搭把手的滋味。那时我们四姐弟也都还在创业初级阶段,没让二老享福,但对妈已是莫大的满足。只可惜仅仅只有十年,生活刚有起色,好日子刚开始时,妈就突发脑溢血驾鹤西去了......
如今我妈的坟头早已是树木葱茏,草长莺飞;坟身也被哥哥堆砌成陵园的样子,肃穆而气派。墓碑上妈的笑容依旧那么慈爱,仿佛还在关爱、注视着我们。每年的清明、年前节后我们四姐弟都会齐聚坟头扫墓、跪拜。妈妈如果您泉下有知,我想让您知道我们姐弟四人都已成家立业且生活美满、幸福。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