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慌慌张张
01
一个诊所的医生对我说，腰椎管狭窄这病他能治，当时，我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赶紧地让妹妹把妈妈接来我家。
有一点希望，都会在心里燃起亮光。所以，我有些理解妈妈多年来以身试药的心理了。
看着她渐渐地挪步艰难，由去年的说拄着拐嫌丢人，到现在拄着拐都不能迈步，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还有，对于时光深深的恐惧。
母亲节，空气里弥漫着康乃馨的温情。儿女绕膝，还有，妈妈就在身边，多么令人满足的时刻！
如果，她不会因疼痛而呻吟；如果，妈妈的笑容里没有隐隐的叹息；如果，我面对她的疼痛不再有无奈……
这个母亲节，和妈妈聊着天，语气是轻松的，可我的心一直是沉重的。
忆起三年前的母亲节，那一日，我记录了陪伴妈妈和婆婆，两个妈妈同在一个病房住院的时光。
突然地想起，翻看文字，重温那情那景，一切犹在眼前，永远失去的一份遗憾让我心酸。
朋友羡慕地对我说，多好啊你，有妈妈在身边。
是啊，多好啊！释怀所有，珍惜当下吧。
人生哪能一切都尽如人意？时光总得流逝，命运带给每个人的，不管是失去还是所得，只能是尽人事而听天命。
02
手机定的闹铃是五点半，我总是不等到铃响就醒来。
起床，做早餐。
生物钟告诉我：你大概再也回不到能睡懒觉的年纪了。
此时，孩子还在睡梦中，母亲的鼾声响着。这样的时候，心中无比安宁。
若是听到她的呻吟与叹息，心就乱了。
人到老年，都是要与疼痛相伴的吗？
打仗一般地忙完早餐，匆匆忙忙送儿子上学。骑着电动车疾驰，顾不得看一眼路上的风景。
初夏的朝阳闪亮夺目，晨风略凉。鸡龙河畔，晨练的人们汗流浃背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我，不知道多久都没去河边走一走了。
一天一天慌慌张张，追赶着日月，难得有悠闲的心境。
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忙来忙去。小小的一个家，方寸之地而已，能有多少活计呢？而我却每天都在这里转个不休。
瞎转悠，一天天的，什么也没干着！我总是这样叹息。闺女说，你还要干什么呢？
妈妈说，唉，看你这一天都不住脚啊，孩子还小，正是吃累的时候。
只是心累而已。老人的身体，孩子的学习……
03
送走那个初中生，就为三餐而忙碌。
琐琐碎碎的家务活，日日重复，不厌其烦。而能够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地沉浸其中，毫无厌倦的理由，无非是一份责任与爱的支撑。日子的新意，只在每顿饭变着的花样里。
和他小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我的心就不得从容。
初中生了，还是不能自主地学习，需要监督、督促，就连背诵也要喊妈妈一起。从小学时的习惯，背诵时都要妈妈参与比赛。
心被孩子占得满满的，完全没有了自我。老队友说，上初中了你还这样，他怎么能长大？但娘俩能融洽相处，这是我最满足的时刻。有时候，他学得焦躁起来，像个刺猬，不让你靠近一点，就是不想干，你也只能空焦虑。
他总得长大，不需要你的时候也会很快。
03
阳台与客厅的沙发只有几步之遥，妈妈却愁着过去。每走一步都要忍着疼痛，哎哟哎哟。
腰腿的疼，还有身体那些不明原因的疼，折磨着她。该有多疼呢？谁都不能代替。没有亲身体会，就没有感同身受。
“你这一大早忙得，阳台的小鸡还没喂呢？”妈妈提醒我。
“你看，要是我能帮你喂喂小鸡也好啊！”她叹息。
把我说乐了：“你这说得，就像我养了多少牲畜似的。”
超市里搞买牛奶送小鸡的活动，搞来几只，喜欢听它们整天在阳台叽叽叽地唱。母亲教给我喂养方法，赞许说比养鸟好多了，等喂大了就送回老家养着。
大多时候，她会循环往复地讲着回忆录。以前我总是要打断她：“这事你都说过多次了。”弄得现在她每每要讲，都要先问一下：“这事我说过了没有？”
妈妈的回忆穿越平生，恩恩怨怨，很多付出被辜负的纠纠结结，总是提起，透出太多的负能量。不喜欢她再提起不快乐的话题。这是心的负累，需要释怀。
提起这样的人与事，我就说，妈，你都说过了啊。
“谁对你孬好都无所谓啊，只要儿女对你好不就行了吗？”
“是啊，人家都馋我有两个儿两个闺女！”她笑了。
“可是我没福啊，不是这里疼，就那里疼的。要是其好的，多好啊。”又不高兴了。
我得把话题引到让她快乐的地方，说说她小时候。
“我小的时候，特好哭。这点你随我。”她回忆自己为一点事就哭的情景。
妈妈和我一样，性格比较脆弱，娇惯。不过，现在的我，心理变得强大了，也许是因为处在能够担当的年纪。
我最愿听她讲有关姥爷的往事。
每每想起姥爷艰难的一生，在我的心里就会升起满满的正能量。仁慈、宽厚、有担当、有智慧……他的一生，平凡而又伟大。
追忆着似水年华，母亲突然惊觉：“哎呀，这试着还没怎么着，竟然就老成这样了。”
人生都是这样，兵荒马乱地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慌慌张张，不堪回望。任何人的老去，都是不知不觉的事情。
时光倏忽，毫不犹豫，那就好好地活在当下吧。目前的我，要稳稳地，尽最大力量照顾好养我的，教育好我养的。
我理解的过好当下，就是当我老了，在回望此时的时候，不要有悔有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