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军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人们常引用加里宁的一句话,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当然,还有一句话也很流行,据说是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说的,这句话叫做“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
现在很少有人提起这两句话了。身为教师的人不好意思说,说了有点自我夸耀之嫌。教育之外的人偶尔会提起,但语气上也多少有些揶揄的味道。想想也不难理解,“臭老九”当了那么多年,能一下子翻过身来?
最近两年,教育的负面新闻挺多,教师也随着自惭形秽起来。当然,如果把话说开去,各行各业哪个没有负面影响呢?就如同一个官员贪污几千万乃至过亿,人们顶多啧啧舌头,过后两天也就忘了。在人们看来,他们贪污腐败是应该的,谁有权谁不贪呢?不同的只是一个数量问题。
社会上的负能量集聚多了,好话就不敢说了,好人就不敢做了。有许多的名师也在网络上振振有词,“别跟我提什么教师职业神圣,我们不过也是为了吃饭。”也有的老师说,“自己一辈子就没有碰到过对灵魂塑造有过巨大影响的老师。”
说这些话的人,其实并没有否定“灵魂工程师”的存在,只是说自己没有遇到过罢了。当然,灵魂能否被“塑造”,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在我看来,人与人是可以互相影响的,有些人的确能对他人产生重要而深远的影响,这是不可否认的。古今中外,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太多了。许多人,包括许多伟人,在回忆自己的成长经历时,脑中往往会凸现一个老师的形象。一个优秀的教师会影响许多人的人生道路,所以才使人终身不忘。
所以,我认为太有必要重提教师职业的神圣性这个话题。
从小学到中学,是人的生长的最重要时期。生长得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环境,而对于学生来说,教师实际上构成了最重要的环境。杜威把教师比喻为上帝的代言人、天国的引路人。教师不只是传授知识,更重要的影响是在精神上,因此他自己必须有崇高的精神境界。现在人们经常在讨论教育教学改革,依我看,教育的核心问题是要有一批心灵高贵、头脑活跃的学者,而体制优劣的标准就在于能否吸引这样的学者。有了这样一批学者,自然能够熏陶和培育出优秀人才。什么是好学校?很简单,就是有一批好教师的学校。
民国时期,著名诗人徐志摩放弃了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博士的计划,来到了英国,只是因为哲学家罗素在“召唤”他,他只想跟这位“二十世纪的伏尔泰”认真念一点书。在剑桥,他遇到了狄更生,又在狄更生的引荐下,结识了罗素。他曾满怀深情地写到:“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
你可能会说,我们的教育生活里可没有这样的伟人,我只是一个吃五谷杂粮的俗人。是啊,一个俗人所教育的学生,能不更俗吗?
作为教师,负有教育学生的最直接的责任,要在道德和理性上引领学生的成长,使他们也成为具有独立人格,具有杰出的思维和判断能力的人。这是教师最重要的社会使命,无论时代如何变化,这种道德性的要求都不会改变。
一位优秀的教师,应当能够启发学生的心智,引导他们欣赏不同的文化,追求科学的真理,拥有包容其他文明的雅量,具备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正如夸美纽斯所言,“要使我们的学生在这个教学场所不是为学校而学习,而是为生活而学习;要使从这里出来的青年都是有活力的,对一切事情都能胜任、精练而又勤奋的人”。
今日教师队伍的素质不容乐观。我的担心是,今日的学生在将来回忆自己的人生岁月时,脑中不再会出现值得感念的老师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