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公子·醉读 | 《造物记——人与树的故事》

为了摆脱抑郁症的折磨,英国作家Robert Penn带着家人搬到了南威尔士州黑山山林中居住。在这里,他重新认识了森林和自然,也重新认识了在欧洲和美洲被广泛使用的梣木。为了真正了解这种树木,了解它与人类之间的关系和它在人类文明史中扮演的角色,作者决定砍一棵下来,用它的木材制作不同的传统器物,借此回溯历史,寻找树木生命之于人类的真正含义。这本书译自Particular Books于2015年10月29日出版的(第一版),翻译张臻熙,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12月出版。

这本《造物记》的第一主角是梣树,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白蜡树。梣木生长迅速、朴实、结实、自然含水量低、容易切割、具有极高的弹性和弯曲性,还有着美丽的花纹,在欧洲特别是英国算得上是用途最广泛的木材。搬到黑山梣树林中居住之后,作家罗伯特·佩恩一直在思考自己与这片林子和这些树的关系,以及他能为它们做些什么。最终,作者决定砍一棵合适的梣树,用它的木材制作不同的传统器具,以这种形式来追溯人类与梣木乃至整个大自然的关系,并为砍断的这棵树赋予全新形态的生命。

于是就有了这本书。

《造物记》并非伐木和木器制作过程的简单记录,它是一系列真正的物理和思想的旅程,贯穿着作者罗伯特·佩恩的私人记忆、体验,作者对生命、对材料、对匠艺、对物品使用的演变发展,和对器物本身的探索和思考。

在前言和第一章里,作者选定了一棵完美的梣树。为了理解这棵一百三十多年树龄的大树,他爬到树顶上俯视森林,体会它的环境赋予它的力量;他在树下露营,聆听大树的声音,脑海掠过这片山林的历史。在伐木的时候,链锯划过年轮,也划过大树所经历、见证的英国一百多年的沧桑。在此之后,自然赋予树木的生命,将转化为工匠和使用者赋予木材的生命:人们通过根、枝干、树冠、树叶、花朵和种子的样貌去认识一棵树,木材则通过纹理、形状、用途和被使用的历程来续写这棵树的故事。

在之后的八个章节里,作者切割木料、干燥木料、将碎木劈成木柴,在英国、奥地利、苏格兰和美国寻找最传统的工匠,用这棵梣树不同部位的材料制作成斧柄、车轮、木碗、弓箭、雪橇滑板、爱尔兰板棍球棒、美国棒球棒、书桌和其他传统小件日用品。每到一个不同的地方找到一位传统工匠,作者都会探索物品的发展使用历史、工坊的历史、匠艺的演变和今日(往往处于颓势)的地位。

于是我们了解到不同种类工匠对梣木的要求和判断标准,以及他们各自处理木材的方式和器物制作方法。不同的匠人使用不同的自制工具,在对木材进行塑造的同时,也借由头脑的思考和身体的感知创造了与木材之间的个体性关系。每一件器物的诞生都蕴含着人与外部生命的各种联系,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件物品都是复杂的、独一无二的。手工自然材质器物的这种个体性,帮助我们领会生命细微的变化和积累,带我们理解人类在自然中应有的位置。这一点,工业性产品永远不可能做到,当然这也从来都不是它们的任务。

在这本书结束的时候你会理解,当作者拿起一件梣木器物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手里这件物品的生命过程和意义。他知道它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颜色、这样的形状,他知道人们是如何开始借助这样的物品来完成日常任务的,他也知道这件物品将继续存在很长很长时间,甚至远超于他自己的生命。

《造物记——人与树的故事》一点也不厚,15万字263页理应两个半天就可以看完,我却断断续续读了好长时间,因为它实在是一本涵盖内容广泛、感性与理性并行、让人经常“分神”的书。

一本好书带给我们的,永远是更加开放的知识空间,是更多的探索、思考和感悟。在读这本《造物记》的过程中,我总会想到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些树,想到它们春天开花的样子和味道。这本书会让我回忆起自己不多的关于森林的经验和体会;会让我起身寻找家里那些木器,去细看它们的纹理,抚摸它们的表面,闻它们的味道,想自己为什么从来没去思考过它们的生命和形式的转变。更多情况下,这本书会让我去找来之前读过的其他书,对比不同作者对器物和工艺的表述和分析;也会让我查阅更多资料,了解类似器物在我们国家的历史和匠艺发展。

我喜欢这本书,推荐给你们。

《造物记——人与树的故事》,原著罗伯特·佩恩,翻译张臻熙,263页,简体中文,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7年12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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